“有一次,诶,我記得到月底了吧?”樓歡拍了一下楚群的大腿,提高了聲音,“我那會兒飯票都快沒了,差點就白飯配榨菜了。就這人,還打了紅燒肉來饞我。”
“我就納悶了,”他說,“你也不愛吃紅燒肉啊,那天不但打了紅燒肉,還吃了精光。我就讨到了點湯汁拌飯!”
因為你愛吃紅燒肉啊。楚群心道。
他也不記得為什麼了,那月月底他的飯票竟仍有富餘,到了打飯窗口,他莫名其妙地突然要了一份紅燒肉。
樓歡的盤子裡綠油油一片,在他對面坐下後,擡眼一臉期待地看着楚群,笑得仿佛身後出現了一條搖來搖去的尾巴:“分我點兒?”
“不給。”看着樓歡垮下去的臉,楚群滿意極了,将一大口肉塞進嘴裡,被那甜味膩得發慌,連着吃了滿滿一嘴米飯才把味道蓋住。
那次他一點兒肉都沒給樓歡留,就看樓歡邊吃邊愁眉苦臉唉聲歎氣,連孔浩然分給他的一片臘肉都沒讓他提起精神。楚群就靠着這一點兒得意勁,才強忍着把紅燒肉吃得幹幹淨淨。
現在想來,倒還真稱得上是兩敗俱傷。
“那樓歡呢?”主持人忽然問,“你對楚群的第一印象是什麼?”
楚群下意識轉頭去看樓歡,心裡有些恍惚。這不是兩人第一次合體上節目,卻是第一次有人問樓歡這個問題——樓歡終于不再是那個唯一的話題中心了。
樓歡捏着話筒,幾次想開口,又倒回沙發靠背上,一個人在那兒樂。
“看出來了吧,”楚群對主持人說,“這小子沒憋什麼好話。”
“不是,”樓歡擺了擺手,心虛地看了眼楚群,笑着說,“那會兒就覺得他普通話不太好。”
“行行行,”楚群很沒有偶像包袱地翻了個白眼,“就你普通話好,你普通話最好。”
“因為我大學前就學過表演嘛,”樓歡解釋說,“習慣了。楚群平時說話聽不出來,但第一次接觸表演,老師還一遍遍強調要投入。他一投入,就把口音給帶出來了。”
大一的時候,台詞課是楚群最讨厭的一節課,偏偏它課時也多,每節課都要全班人一個個作練習彙報。台詞課老師脾氣急,多說幾遍還說不會,聲音不自覺就大了,說話還跟演話劇似的,用丹田氣發聲,關着門都能傳遍一走廊。
楚群剛學表演時有個習慣,總是壓着聲音說話,有時候氣息跟不上,聲音就有些發飄。老師就沖着他急:“平時怎麼說就怎麼說!怎麼就連說話都不會了呢!”
全班同學在表演教室的邊上坐了一排,縮在一個個小凳子上,低頭憋着笑看他。就數樓歡笑得最厲害,捂着嘴,肩膀一抖一抖的,和他對視上後還沖他招了招手。
這樣一來,楚群就更緊張了,按着老師的指導提高了聲音,放開嗓子念着台詞:“......你越說越過分咯,不要總是胡亂扣我帽子嘞。”
和他對戲的女同學愣了下,然後用劇本捂住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抱歉,老師,我沒準備好。”
哄堂大笑。
他的手緊握着劇本,垂落在身側,低着頭,耳根子熱得能燙熟雞蛋,覺得這是自己上大學以來最狼狽的一天了。
“但我記得楚群出道時台詞說得就很好了,是後來練的嗎?”主持人問。
“他努力嘛!”樓歡一拍大腿,“這還有個故事呢!就我們宿舍樓底下,有一片大的綠化帶,裡面有鵝卵石小路,情侶約會都喜歡去那兒。那天吃完飯楚群就說有事沒和我們一起回宿舍,連天快黑了也沒回來,我們往樓下一看,就看到他一個人在鵝卵石路上走來走去。那會兒我們還以為他是約了哪個女同學,還被人放了鴿子!”
“我還想着過去勸他别等了,下樓一聽才知道,他竟然大晚上的一個人在練台詞!自言自語的,還好在電影學院,放在别的地方還以為他中邪了呢。”
“我們都知道你上大學之前就接受專業的表演訓練了,台詞一定很好,你有教楚群嗎?”
樓歡笑眯眯的:“沒呢,我去搗亂了。”演播室裡的觀衆大笑起來。
這話倒是不假。
雖說樓歡也給他糾正了些易錯的發音、重音,可還沒等楚群心中醞釀出些不情不願的感激,樓歡就以幫他對戲的借口,怪腔怪調加上鬼臉地搗蛋。
這反而激起了楚群心裡一股不服輸的勁,也不被他逗笑,隻打起精神專心地體會着老師說的口型飽滿和發聲方式,還真給他練得開了竅。
倒是樓歡因為前一天晚上多用怪聲念台詞,短時間形成了肌肉記憶,第二天的台詞課大失水準。台詞老師以為這個得意門生是故意搗亂的,對着他一頓好罵。
樓歡老老實實地垂着手站着聽訓,等老師罵累了背轉過身時,偷偷沖着楚群做了個鬼臉。
一聊起學生時代,兩人都不自覺說多了些,節目導演站在觀衆席後面沖着主持人打手勢趕流程。
主持人看了眼手卡,轉到了和電影相關的問題上:“你們是同學,那籌備《梅雨》的時候,你們是有推薦對方嗎?”
楚群和樓歡對視一眼:“沒吧,我印象裡我們差不多是同時間接到邀請的。”
樓歡說:“我還問過導演,導演說是看到了我們有一次在晚會上的合唱覺得我們兩個有火花,才找我們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