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周要錄兩條宣傳的VCR,你挑個時間我安排人上門給你妝發。還有下周燕京有個晚會,你出席一下。”
交代完了近期工作後,經紀人又多問了一句:“網上的事情要我安排人處理嗎?”
樓歡夾核桃的動作頓住了:“不用了雨姐,都是小事。”
“行,先挂了。”
樓歡放下手機,用鉗子把小核桃對半分開——力沒使好,果仁被壓碎了。他用指甲一點點将小核桃内部的薄殼剝開,把果仁挑了出來,歸置在了桌上的小核桃仁堆裡。
眼看着小核桃仁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他滿意地從茶幾底下掏出一個密封玻璃罐頭,将整座小山掃了進去,猶豫了一下,又拿出一顆飽滿的果仁,扔進嘴裡,喃喃自語:“一顆應該熱量不大吧。”
然後戀戀不舍地将蓋子蓋上了。
網上對他的議論他不是沒看到,但多年來早已習慣,也清楚網上多數人都是被風向帶着發言的,隻要不理不睬,時間長了就也沒人記得這種小事了。
剝小核桃久了,指尖有些紅腫發疼,指甲縫裡也進了不少碎屑,他走到洗手台用流水沖洗着,擡頭就看見了自己微紅的眼圈。
還行,比年輕時強多了,到底也沒哭,說不定是玩遊戲玩多了熬紅了眼睛。
從他出道以來,就有不少人和他接觸後感歎說他的性格不适合娛樂圈。他被人捧着、被光芒閃了眼睛時還沒感覺到,後來被冷水澆頭,才越發意識到這句話有多對。
至少,如果遇到這種事的是楚群,他的第一反應大概不會是委屈的。
可是他并提不起勁去憤怒。
他恍惚間想起曾經有人告訴過他,在圈子裡,哪怕他什麼都不做,隻要他在這個位子上,那他就是錯的。
既然他的背景、熱度都不如人,卻還拿到了這麼好的資源,那就不能怪别人趁着機會來推一把、踩一腳了。
更何況别人也沒做什麼,不過是他說了那麼句話,有人推波助瀾一把,有人想到自家拍了個MV,免費的熱度不蹭白不蹭,更多的人冷眼旁觀,看他笑話。
進了這個圈子,本就是任人評說的。
樓歡用毛巾擦幹了手,捏着指尖的時候依舊隐隐作痛。
他打不了輿論戰。
經紀人雨姐和他在十多年前就認識了,當時打過交道,但不熟。前幾年他複出時因為不願随便簽經紀公司而吃了暗虧,雨姐找上門來向他抛出橄榄枝,條款極為寬松,接戲、通告都由他自己定,公司不做幹涉。而相應的,公司也不會在他身上投入太多精力,隻幫他對接工作、安排行程。
他後來意識到,這隻是一個餌。雨姐原本想着,雖然合同先這麼簽着,但等樓歡意識到在圈子裡孤軍奮戰行不通時——就如今天這種狀況——自然就會知道經紀公司才能提供的好處。
可偏偏樓歡是個犟種。雖然清楚雨姐簽他時有盤算但沒惡意,但他怎麼也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道坎,就這樣在圈子裡混成了邊緣人物。
無所謂,他想,劉靜平并不是一個會被網上言論裹挾的人,劇組也不可能棄了他八年前拍攝的鏡頭不用再找新人。
隻要角色還是他的,别人玩什麼小把戲都是白費功夫。
沒有看手機的他自然沒有發現,“錢思傑是天選陶澤”的熱度一下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某個仙俠劇官宣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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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紀人很快就回撥了語音,語氣裡難掩幸災樂禍:“星輝娛樂這次可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星輝娛樂就是錢思傑的經紀公司,做愛豆經濟起家的,近些年随着旗下愛豆的轉型,逐漸開始接觸影視圈子。
楚群挑起眉毛,頓時感興趣了:“怎麼回事?”
“最近有部快開機的仙俠劇,本來都已經要敲定錢思傑了,結果今天這事一出來,出品人直接出面要求導演換人,還指定換成錢思傑的對家,直接官宣了。現在業内都在看星輝娛樂的笑話呢。”
楚群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我好像有點兒印象,那部劇的出品人是......”
“是顔瑾啊。”經濟人說,“星輝娛樂到底是入行不久,大概是沒聽說過樓歡和顔瑾當年關系有多好。不過說來也是,誰能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他們兩個關系竟然還那麼好,顔瑾還能為了樓歡出頭......”
楚群面無表情地掐斷了電話。
呵呵,果然。
想替樓歡出氣的人多了去了,他管這份閑事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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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周,樓歡落地燕京、趕赴晚會現場的路上,雨姐又打了個電話過來囑咐了幾句流程,挂斷前提了一嘴:“你有空的話記得謝謝顔瑾。”
“顔瑾?”樓歡有些茫然,“謝他什麼?”
“哦,你還不知道呢?就之前熱搜上拉踩你那個錢思傑,本來要演顔瑾出品的劇的,那個熱搜一出換人了。”雨姐頓了頓,又寬慰說,“可能是因為别的事,但正巧趕上了,也算是為你出了氣,謝謝他總是沒錯的。他現在轉幕後當出品人了,說不定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