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鶴亭位于後山，名得于景，四周草木蔥茏，流水潺潺，閑養了一群仙鶴。

剛到閑鶴亭下，九方宸就看見了自己的倒黴小師弟正呆呆坐在亭子裡出神，看樣子是被那冷面閻王裴瑾晞給吓到了。

九方宸此次是懷着試探之意來的，他這才重生多久就多了個前世根本不存在的師弟，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得不小心對待。

其實第一次去見這新師弟時九方宸便想試試他的深淺，可不巧因為裴瑾晞在場他沒有機會出手，沒想到老天這麼快就給了他們單獨相處的機會。

如果這師弟真是因為他改變了喬家局勢才出現的還好說，但若是被有心安排在自己身邊的心機深重之輩，那斷不能留！

想到此處，一抹狠色閃過九方宸的眼底。

他沉吟了一下，換上一副笑吟吟的模樣，輕手輕腳繞道至程澈的身後拍了一下他的肩，本意想逗他一下活躍氣氛，沒想到小師弟猛地一抖，原本毫無神采的眼睛露出了驚懼之色，臉色也吓得青白。

“别怕别怕，是我，你的九方師兄。”九方宸也吓了一跳趕緊捏了捏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師……師兄。”好半天他的小師弟才緩過來，顫抖着喚他。

看着可憐巴巴縮在椅子上的程澈，懷着防心而來的九方宸瞬間覺得有些可憐。

這看上去……也不像個有心機的……

他心裡歎息一聲，手一撐欄杆翻了過來，坐在了程澈身邊，歪歪頭笑道：“這是怎麼了？被師伯罵了？”

程澈低下頭：“是我太笨了，師尊教了我一下午，可我怎麼也學不會。”

九方宸問：“師伯是怎麼教你的？”

“師尊要我把靈力放出來後集中在掌心，可我怎麼也聚不起來，好不容易聚起來也很快散掉了。”程澈耷拉着腦袋，好像一隻可憐巴巴的小狗。

九方宸想了一下道：“那靈力外放你能做到的吧？”

程澈點頭。

九方宸站了起來，“用你的靈力來打我。”

“師兄？！”程澈訝異。

“放心吧，你那點本事還傷不到我，來！”

程澈猶豫了一下，放出靈力，他操縱着靈力撞向九方宸，果然，那靈力剛剛碰到九方宸就消散了，未曾傷他分毫。

好弱的靈力啊，九方宸心想，自己這新師弟的資質真的不怎麼樣。

“好，用你的靈力，打我的右肩。”九方宸拍了拍自己的右肩。

程澈成功後，九方宸又要他打自己的手掌，手掌可沒那麼順利，程澈試了好幾次才成功。

緊接着九方宸就要求他打自己的食指指腹，這一次程澈試了近百次才成功，整個人都汗流浃背。

九方宸又讓他打了幾次，随着他越打越準，九方宸露出了笑意，他示意程澈停下。

“你看看自己的手上。”

程澈看向自己的手，極淺的白色光芒彙集在掌心。

“哇！這是怎麼回事啊！師兄我做到了！你好厲害！”看着一臉欣喜崇拜地看着自己的狗狗，啊不，師弟，九方宸有些得意。

九州雲崖收弟子的門檻不低，從未收過連靈力都聚不起來的。

裴瑾晞是個絕世的天才，他弟弟是個和他一樣的天才，他的大弟子也是個天才，他就沒教過個普通人。

這叫什麼來着，淹死的都是會水的，他師伯水性太好，今兒就在他二弟子這兒淹死了。

九方宸得意之時沒忘正事，假意道：“師弟，讓我探測一下你的靈核吧，看看你靈基怎麼樣。”

程澈猶豫了一下，道：“師尊已經幫我看過了，好像不怎麼樣……”

話雖這麼說，可程澈還是向九方宸轉過了身子閉上眼睛，示意他探測。

其實裴瑾晞既然說程澈是個廢物，那定然是已經測試過他的靈基了，九方宸不覺得以裴瑾晞的修為能出現錯誤的結果，但萬事小心為上，若這是個連裴瑾晞都騙的過去的，豈不是個大麻煩。還是親自看看放心。

九方宸指尖凝起一點金光，将一縷靈識分入其中，接着打入程澈體内。

他很快找到了程澈的靈核，從外面看這裡沒有封印，沒有結界，沒有障眼法，就是一枚普通的，沒什麼靈力的靈核。

而深入靈核之内的探查普通修真者是斷斷不敢做的，稍有不慎，侵入者和原主都會收到緻命傷。

但九方宸不是一般人，見外面沒有破綻，他心念一動，靈識直沖程澈的靈核之中。

嚯，靈核内裡的靈力稀薄的幾乎不存在，看來真是個……資質平庸的孩子。

九方宸抽出靈識，心也落回了肚子裡。

誰會派這麼一個人來自己身邊當卧底啊，看來這小師弟真是意外出現的。

九方宸長出一口氣，坐了下來，拍了拍身邊示意程澈也坐下，他向後躺倒，雙臂搭在背後的圍欄上。

見程澈坐下後還在為掌心凝聚的那點微弱靈力而欣喜，九方宸不由道：“師弟你就是修為尚淺而已，别着急慢慢來，以後被師伯罵了，或者有什麼困難盡管來找我，師兄替你排憂解難！”

程澈用力點頭，繼而他又有些失落，問九方宸：“師兄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

九方宸摸了摸他的腦袋：“你不是笨，人生來靈力就有差異，你隻是靈力薄弱，再加上一直無人引導所以學的比一般人慢。”

看着受到打擊的程澈，九方宸忍不住問：“程澈，你為什麼就非得選師伯做師尊呢？宗主不是說了給你安排其他的師父嗎？師伯的性子可是出了名的難搞。”

“因為我喜歡師尊呀。”程澈的回答出乎九方宸的意料。

“啥？”九方宸面色糾結，“難不成你是看他長得好看才非得拜師的？”

“也不是，師尊長得當然好看了。不過那天他的馬踩傷我之後，他把我抱起來的時候好溫柔，還安慰我不要害怕，到了九州雲崖讓谷微長老給我醫治的時候也一直陪在我身邊。”程澈一臉認真回答。

這不是他應該做的嗎？九方宸心裡這麼想着，嘴上就問了出來：“不是吧，就因為這些？不會之前都沒人對你好過吧？”

九方宸就是随口一說，沒想到程澈點了點頭：“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我爹娘去世的早，我都沒見過她們。我從小被賣到各個地方幹活，來到這邊之後在新主人家生活了兩年，但他總是打我罵我，把我打傷之後我都得自己熬着，還得幹活，不幹活還得挨打。後來他去世了，我自己在鎮上幹零活，總被罵小野種，雇主常常拖欠工錢，沒人對我那麼好過……唔！”

話沒說完程澈便被九方宸摟緊懷裡了，“師兄喜歡你，以後師兄對你好！”

聞言程澈擡頭對他一笑道：“我也喜歡師兄。”

真是個好孩子！九方宸感慨着，看程澈愈發覺得可憐了起來，隻見他人若同豆芽菜一般，細長的脖子擎着小巧的腦袋，整個人瑟縮又惶恐。

“師弟，你别怕，修行沒有那麼難，這裡許多長老都資質平平，照樣能當宗門客卿，放心吧。”

程澈知道九方宸是安慰他，可畢竟第一天就沒得師尊好臉色，心下還是不安，他低聲道：“我本來以為修行就是學習法術，可今天師尊上來和我講了好多東西，什麼門派，氏族，好多好多，我都沒記明白，也……也不敢問了。”

九方宸：“這些東西你确實得知道，畢竟在修真界混，你也得知道誰惹得起，誰惹不起，誰值得交往，誰避而遠之，當然一下子記全很難，但我可以把重點的幾個再給你講講。”

程澈眼睛一亮：“真的嗎？”

九方宸點點頭道：“咱們修真界要是把各個勢力劃分全部清算上，那可多了去了，畢竟有些人三五成群就能稱個幫派，所以按共識來說，天下正八經兒的共三十六個宗門，這裡面上六宗極為強悍，從高到低分别是缥缈仙宮，重霄仙羽樓，萬劍山莊，萬藥谷，千書府，玄冥道，這些門派你隻要記得，玄冥道斷不可與之有牽扯。”

程澈果然追問了：“為什麼？我聽說玄冥道是降妖除魔最多的門派呀。”

九方宸：“當然，因為他們修煉靠的就是煉化這些妖魔吸收修為為己用。”

沒人比九方宸更懂吸收妖魔之力的危害，越強的力量越有原主的意識殘存，妖狡詐，魔暴躁，搞不好就會影響吸收者本人，最後變成人不人妖不妖魔不魔的模樣，所以玄冥道的人外貌也十分陰鸷，據說其中修為高者已經不是人形了。

而且上輩子玄冥道是最也是唯一早倒戈于他的上六宗門派，九方宸需要他們的力量，但也十分不喜這種迎風倒的做風，畢竟今日倒戈于我，明日便能站在他人那邊與我為敵。

“所以說，見了玄冥道的人，話也不許說知道嗎？”

程澈連忙點頭。

“除了門派，咱們修真界還有八大氏族，既是氏族，人家就是同姓的一家人，上四族門為裴氏，栾氏，賀蘭氏，嶽氏，剩下的是楚氏、沈氏、古氏、葉氏。哦對了，這剩下的四族可不能在人家面前叫“下”四族啊，也不能叫除了上六宗的其他宗門“下”三十宗。”九方宸叮囑道。

程澈點點頭，繼而問：“裴氏……和師尊師叔有關系嗎？”

九方宸歎了口氣：“十年前有場大災你還有印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