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做這次訪學事項安置的楚昀感覺不太好。
本來這件事應該嶽羌華領頭來做的,結果半天找不着人,隻能他頂了上去。
可在盤點剛開始就遇到了麻煩,通關印死活找不着了,那掌管通關印的弟子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正混亂着呢,那弟子終于沖進了殿内,看他衣冠不整的樣子,再加上楚昀也知道這個熊戰爆炸莽撞急性子的行事作風,心裡沒由來緊了一下。
在熊戰把通關印塞到他手裡的時候,他暗暗松了口氣。
可在聽說嶽羌華讓自己現在去玄英山的時候心又是猛跳了一下。
怎麼這兩個人,今兒湊一塊兒了?
不管他心裡多麼想逃避,那玄英山還是得去。
楚昀來到玄英山上空時,遠遠就望見了一塊地方像是被豬拱過一樣,他毫不猶豫地地直沖那地兒落了下去。
近了一看,好家夥,他那“金尊玉貴”的樓主挽着袖子叉腰站在一旁,長鞭神武星晔穿插在地下盤桓于樹梢,月下那柔韌的鞭上似是覆蓋了一層銀華,細看才能看出那是一層薄薄的銀甲。那銀甲一張一弛,張開便成了一朵朵尖利的鋒花,長鞭穿于地下翻湧,地上焦黑的屍骨林林。
深夜山中陰風陣陣,嶽羌華站在林中對他森森一笑,縱使再俊一張臉,現在看上去也像個索命夜叉。
楚昀面無表情問:“你殺的?”
嶽羌華拍拍身上的土也不生氣,“我這慈悲心腸能這般殺生?真是阿彌陀佛。”他彎腰從地上撿起個什麼抛給了楚昀,楚昀下意識接住,入手卻十分嫌棄這和屍體埋在一起的玩意兒。
嫌棄歸嫌棄,他還是仔細看了手上的東西,那是一塊玉軸的碎塊,已經布滿了裂紋,可上面的雕刻卻驚人的細緻。
楚昀借着那輪明月清晖細細辨認,憑着那一點點樣式他猜測道:“這是七仙女拜壽?”
“不錯嘛,”嶽羌華贊歎了一句,繼而問:“還記得當年的大理寺卿高哲是怎麼死的嗎?”
楚昀:“賊人入室行竊,偷的正是他最為珍愛的一幅七仙女拜壽圖,高哲正巧發現,與那賊人起了争執,家丁聽到聲音趕來後高哲已經被殺了。”
嶽羌華在一樹樁上做了下來,放下袖子緩緩道:“七仙女拜壽圖據傳是一對姐妹所畫,畫中所述是七仙女給西王母拜壽,其精妙細緻,巧奪天工,莫說人物,連那壽禮都是栩栩如生。當時的裝裱大師林成予見了這圖驚為人天,親自雕琢了應景的兩塊寶玉做軸裝裱了這作品,就是你手上的那個。拜壽圖的最後一位主人就是這高哲,高哲死後,這圖也不知所蹤。”
楚昀再次看向手中的碎玉,“你是說,這不是個簡單的偷竊殺人?”
“珍貴如此的東西,頂着殺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偷到了手,就這麼随便破壞了?”
“或許它最後所經人手不是那偷竊之人呢。”
“不是沒這個可能,但你看看,”嶽羌華的眼神掃過這一片狼藉的林地,“這裡有無數屍骨和碎物,處理手法極為潦草,基本就是砸、撕、燒着一套。但處理的人又有點心眼,抛屍毀物不在一個地方,這玉軸我隻找到了這一塊,其他的應該扔在了别處,這些屍骨我大概看了一下,是不同人的且湊不出個全屍。”
“那你又能怎麼辦?”楚昀問。
嶽羌華攤手,掌中放着一顆金色豆粒。
“這是什麼?”
“一半扣子,從一個死人牙裡發現的。”
聽到這兒楚昀忍不住“嘶”了一聲。
惡不惡心!死人牙裡翻東西!
嶽羌華這樓主當的不咋地,倒是很适合去盜墓。
被嫌棄的嶽羌華倒是不以為意,他審視着手中的扣子道:“這金扣子已經被燒變形了,但所幸還能看出樣子,大約是朵芙蓉,另半邊是個什麼你應該有數。”
楚昀額頭一跳,蝶追芙蓉赤金盤紋扣,一半金芙蓉,一半蝴蝶紐襻,是禦華司的服飾。
“禦華司涉及朝堂和修真界,你要跟蹚這渾水勢必要把朝廷和神欽殿拉進來,到時候會惹出多少麻煩你可知道?”
“若是我都不敢走這渾水,這世上還有誰能管?。”嶽羌華擡眼直視楚昀,目光灼灼,“總得有人替他們伸張些什麼吧?”,他坐于遍地焦黑的碳骨之中,若地獄之中的一輪圓月,庇護腳下萬千亡魂。
楚昀見其眼中那熊熊火焰,知道肯定攔不了他。他深吸一口氣道:“你打算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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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嶽樓主,就靠一顆扣子抓住了壞人?”這故事程澈聽的入迷,一到隋膺停歇處便焦急催促。
隋膺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搖頭晃腦道:“怎麼可能,那顆芙蓉扣隻是個引子,當時的嶽羌華幾乎傾盡重霄仙羽樓的力量追查線索,層層追下去好幾樁大案重案都直指禦華司的一個少年。”
“證據确鑿,可禦華司不肯交人,嶽樓主單闖禦華司,擒了那少年。眼見事态難控,禦華司改口稱是那少年借禦華司行事之便收受賄賂,霍亂朝綱,要求嶽羌華交人由三司去審。”
九方宸道:“若是交給三司,禦華司便能從中做些手腳了。”
“所以啊,”隋膺又是一敲桌子,“這話怎麼能信,就憑那一個少年,能将那麼多大案統統壓了下去?所以嶽樓主直接帶着人上了神欽殿,禦華司也沒想到他如此強硬,幹脆斷尾求生,也是舍了一大批人說是受那少年蠱惑要挾,參與了不法之事。最終将重錯都是推到了那少年身上,禦華司隻落了個管束不力的罪名。”
程澈:“啊?那……那個少年最後怎麼樣了?”。
“這個…..”隋膺抓了抓腦袋,他聽故事從來隻聽英雄事迹,這些小喽啰的下場他從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