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疏朝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了一眼道:“他呀,大概還沒逃脫出來呢。”
栾清雅噗哧一笑:“和我師尊一樣呢。”
裴瑾疏:“你有什麼事情嗎?我能不能幫上忙?”
栾清雅:“就是我師尊想問問程澈願不願意跟着他熟悉一下神武的使用,一直沒脫開身就讓我來問了。”
裴瑾疏看了程澈一眼,旋即道:“顧宮主如此青睐,這事我便做主了,程澈,你跟着去吧。”
程澈點點頭跟着栾清雅走了。
說真的,他心裡松了一口氣,那沈馳剛見面就如此難相處,要是自己真跟着師叔,接下來估計有罪受了,而且……這次也沒有師兄護着他。
想到這裡程澈有些失落,不過想想是和顧宮主受教,栾清雅對自己也很好,心裡還是有些高興。。
“清雅,顧宮主怎麼會想要我呀?”程澈有些惶恐,他和顧溫珩屬性不通,而且顧溫珩明明更喜歡九方師兄。
“他沒要你,有我在誰敢碰我師尊!”栾清雅哼了一聲,仗着顧溫珩的寵愛她從來不跟人家師尊,其他人也别想跟她師尊,“是你九方宸剛剛來找我,說你有難,拜托我救救你。”
“我師兄?”
“可不是,我告訴你程澈,也就咱們這關系我同意你跟師尊受教,換别人,哼!想都别想!一會兒我來跟師尊說,他會收留你的。”栾清雅不停地說着,可其他話程澈已經聽不進去了,腦子裡隻剩下:“師兄真好,師兄果然沒抛棄我。”
他四下張望,在重霄仙羽樓的楚昀身邊看見了九方宸,九方宸正看着自己。
四目相對,煦陽下,九方宸沖他挑了挑眉。
同樣,九方宸也看見自己小師弟的臉轉瞬開成了太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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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攘了一天後,受教正式開始了。
這各家弟子跟了新老師,也是出現了各異風景。
有人跟了嚴厲的,每天謹小慎微;有人跟了溫和的,每天眉開眼笑;有人跟了不着調的,每天一臉恍惚……
九方宸跟了楚昀,每天……額,花枝招展。
楚昀審美極好,加上楚氏和重霄仙羽樓都是家大業大,他也不缺那些讓自己眼球愉悅的銀子。
自他執掌重霄仙羽樓起,對門派多次修繕裝點,弟子們四季多套衣服,件件典雅精緻,讓不少其他門派的弟子羨慕。
楚昀自身的風格偏雅緻,重霄仙羽樓的風格也是如此,但并非他欣賞不來那些雍容華貴之物,隻不過說甚難駕馭罷了,所以他有不少容華寶物都壓在了箱子底。
而九方宸身材挺拔修長,蜂腰闊肩,面似白玉精雕細琢而成。
這可給楚昀得着了,什麼大紅、蒼翠、明黃、豔粉都敢給他往身上整。
九方宸倒是沒辜負他那一匹又一匹光彩搖曳精細華貴的錦緞,于是每日打扮九方宸就成了楚昀一樂。
很快,這金鱗會上,不少人都每天等着看九方宸的裝束。
老實說一個大男人被人打扮過來打扮過去,九方宸也有些難為情,但見着楚昀高興他也不好說什麼。
此時他低頭看着銀青色的浮光錦緞上一葉一葉的柳葉,柳下是兩條小巧銀魚,繡工繁雜精巧,栩栩如生。随着他動作,衣擺翻覆之間仿佛柳條千絲萬縧蕩漾,魚兒嬉戲衣間。
當年讨飯的時候,何曾想過能穿上這等衣服。
他看向一旁正修剪着金絲菊的楚昀,若是未到九州雲崖,若不是裴瑾疏的弟子,如今楚昀又怎能這般對待自己。
自己現在得到的一切,全部都起始于裴瑾疏抱自己回九州雲崖的那個雪夜。
想着想着,他突然就想見見裴瑾疏。
他對楚昀告了一聲想去九州雲崖那邊看看,楚昀心思全在插花上,揮了揮手讓他走了。
想着要去見裴瑾疏,九方宸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心裡生出了許多期待,連腳下步子都快了許多。
就是别碰上那沈馳才好,想到沈馳,九方宸的臉色又是暗了下來。
“你怎麼在這兒?”裴瑾疏有些驚訝。
他剛用完早膳,正自一條小路往演武場去,沒幾步就看見了九方宸坐在路旁的石凳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秋日陽光正好,灑落少年一身金箔,那昂貴的浮光紗錦折射出粼粼光彩,是應了那句“浮光躍金,靜影沉璧”。
“呦,今天穿的倒是挺含蓄。”裴瑾疏笑着打趣他。前幾日那豔紅明綠九方宸穿着是好看,可他真不怎麼适應,今兒這一身……好看。
裴瑾疏偷偷在心裡誇了一句。
“師尊。”九方宸從石凳上站起來,來到裴瑾疏身邊,他垂下濃密若羽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膚上灑下扇子一般的陰影,“我這幾天總是心有不平,總想着憑什麼沈馳來了,我和隋膺就得各奔東西,我們又不欠他什麼。”
聽九方宸說這話,裴瑾疏有些訝異,他當然知道九方宸心中不滿,卻沒想到九方宸能對他講這話說出來。
“你……”
裴瑾疏話未出口,就被九方宸打斷了。
“不過我又想,師尊當年本是要接他上山,可最後還是帶了我回去。”九方宸輕揚唇角,笑如桐花般清淺細碎。
這笑容在裴瑾疏心上一撞,讓他想起第一次見九方宸那天,他從極寒之苦中醒來,懷中團了個火爐般的球。随着他的動作,那球狀物體擡起頭,露出一張髒兮兮的有些恍惚的臉對着自己一笑。
而九方宸記憶中與裴瑾疏的第一面是這人傷痕累累,倒在自己的小破草棚不遠處。
“師尊,當時你怎會傷得那麼重,發生了什麼?”九方宸好奇。
當時發生了什麼……那可真是挺久遠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