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男子是賀蘭氏的家主賀蘭霁月,他曾是司寇瀾舒的師弟,傳言兩人關系很好。
此時賀蘭霁月正被賀蘭家的仙尊們一左一右桎梏着,老管家慌亂地捂着他的嘴,就怕這祖宗意氣用事。
忽然,李藥子站起身來,她已經一把年紀,雖不能說看破生死,但終究是醫者仁心,她無法對孩子絕望的哭泣坐視不管。
“師尊!”一旁的林夢珂大吃一驚,抓住她的胳膊。
李藥子拍拍弟子的手道:“沒事。”
林夢珂自是不肯,李藥子是修真界最頂級的藥師,又是他們萬藥谷一宗的掌門人,豈能讓她親身犯險。
見林夢珂不肯放手,李藥子加重了語氣,有些命令道:“放手!”
林夢珂咬咬牙道:“師尊,讓我去!”
李藥子:“不行!”
“都不許碰他!”震顫的的聲音打斷了争執,所有人循聲望去,隻見司寇瀾舒雙目通紅,“不能為了我的孩子,白白牽扯上别人的性命。”
她深吸一口氣道:“今日各位為我兒奔忙勞碌,此番恩德我司寇瀾舒沒齒難忘,既是傳染之症,還請各位宗主仙尊盡快攜宗派之人離去,以免感染。”
此時一道陰恻恻的聲音響起,玄冥道的宗主道:“可就算我們走了,這畢竟是傳染之症,萬一爆發開來,萬劍山莊可能擔待啊?”
玄冥道宗主的話聽着雖刻薄,卻也是無數人心中的擔憂,同樣也是無法躲避的隐患,一時間也無人駁斥,隻有一旁被捂着嘴的賀蘭霁月蹦跶的更厲害了。
“放心。”司寇瀾舒聲音嘶啞而疲憊:“在事情難控之前,我會親自解決它,斷不會發生爆發之事。”
她的話讓許多人心下一震,繼而感到悲涼。
靜默中,水銀色的身影一閃而過,衆人反應過來時,已見裴瑾疏将那孩子摟在了懷裡。
被抱起的孩子顯然安心許多,哭聲立即小了下去。
司寇瀾舒大驚:“琬琰仙尊!”
裴瑾疏:“到底傳不傳染,怎麼傳染,都尚且沒有定論,再說我修煉這些年未必抵擋不了這疫症。”
看着懷中已經不哭的嬰孩,他轉頭沖着司寇瀾舒一笑:“這孩子真堅強,像您一樣。”
司寇瀾舒張了張口,不知說些什麼,忽然猛地雙膝跪地,沖着裴瑾疏拜了下去去。
她這一舉動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雷子赫一看這還得了,慌忙上去攙扶。
“你們讓我說話啊!一開始就捂着我的嘴幹嘛!”吼聲震響,趁着這小小的騷動,賀蘭家主終于掙脫了桎梏。
見賀蘭霁月怒氣沖天,而賀蘭家的管家一臉欲哭無淚,司寇瀾舒深知這師弟的脾氣,開口道:“賀蘭家主,多謝您費心了,身為一族之主,凡事要為家族考慮。”
她短短幾句言語暗含提示勸阻之意,沒想到竟真的讓賀蘭霁月不再對着那倒黴的管家撒潑了,而是轉頭道:“師姐,别忘了你可還有個孩子呢。”
司寇瀾舒身子一顫。
這個孩子尚且有許多人環繞,也得了好心人的照拂,而那個孩子……到底是什麼情況都不知道。
賀蘭霁月:“我送的長命鎖,他帶在身上嗎?”
在兩個孩子的滿月禮上,賀蘭霁月送上了一對長命鎖,司寇瀾舒當場給兩個孩子戴上了,自此再未摘下來。
司寇瀾舒:“一直帶着。”
賀蘭霁月:“那就好辦了,這對長命鎖上有我賀蘭家觀境秘術,若是那孩子沒被帶走太遠,便可照映出他周遭的情況,我們稱之為“境”,不過這秘術失傳許久,不保證成功,但我可以試試。”
萬劍山莊一名仙尊瞪眼道:“您在我們少主的貼身之物上設下法術,為何不告訴我們?”
賀蘭霁月倒是不在意道:“本來就是為給這倆孩子保命所下的秘術,提前說了被人把鎖摘下怎麼辦?再說了,我還能害他們不成?”
“你……”
司寇瀾舒的親傳弟子李憂樂攔住那仙尊道:“當務之急,還請賀蘭家主快些幫忙找人吧,萬一孩子被帶遠了,豈不是就沒辦法了。”
賀蘭霁月:“先别高興太早,一來這觀境術我說了是為了這兩個孩子危急事用,所以需要這兩個孩子的血液啟動,一點點就夠。眼前的孩子好取血,但另一個……既是皮膚出血之症,隻能賭一把那個孩子身上的長命鎖上已經沾染了血液。另外,而且這秘術失傳許久,是賀蘭家一代代由殘卷所補成,還沒有人試過,我也不保證成功。”
李憂樂:“就算如此也比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找強,況且一旦成功,我們就知道人在哪裡了,總歸是有了辦法。”
但司寇瀾舒并未有抓到一線希望的欣喜之色,她定定看着賀蘭霁月問:“那你會怎樣?”
賀蘭霁月一扯衣服,滿不在乎道:“就耗費點體力而已啦。”
撒謊。
這麼多年了,一撒謊就扯衣服的習慣他自己還是不知道。
況且若是真那麼簡單,豈會到現在才提出來,看那管家的行為就知道是攔了又攔到底沒攔住。
精神術的使用本就危險,若是施法期間有什麼意外,這裡沒人救得了賀蘭霁月
司寇瀾舒:“不行。”
賀蘭霁月:“師姐!你還想不想救孩子了!”
兩人僵持之際,賀蘭家的管家卻意外地歎息一聲道:“司寇莊主,您讓我們家主一試吧,若是真找到了少公子,也是善德一樁。”
聞言賀蘭霁月眼睛睜的溜圓:“老頭子你居然有這覺悟!”
一句話給管家氣的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他當然不想賀蘭霁月以身犯險,但如今此話已出,衆目睽睽之下他确實不好再阻攔,另外若是那孩子真出了意外,司寇莊主跟着有什麼閃失,這少當家能把家掀了。
見管家已經同意,賀蘭霁月也不再和司寇瀾舒掰扯,他兩指一點眉心,一道金色光芒忽然擴散,所有人的腦中都是“嗡”的一聲,不少修為低的弟子抱住了腦袋。
賀蘭霁月眼睛已成鎏金之色,孩子皮膚上的鮮血滲入長命鎖中,沿着鎖上的花紋流淌着,形成小小的漩渦。
雷子赫揉着太陽穴悄悄對裴瑾晞說:“賀蘭家主年少,平日也是嘻嘻哈哈不太着調的樣子,沒想到竟是深藏不露。”
裴瑾疏微微點頭,這精神力的餘波就讓在場之人無一不受影響,若是真的和賀蘭霁月對上,恐怕很是麻煩。
長命鎖震蕩出一圈圈波紋,像是呼喚着什麼。
賀蘭霁月合上眼睛,在精神力的世界中探尋着回響。
一定要找到啊,一定要找到啊......
不知過了多久,許多承受不住精神壓力的人已經紛紛退出了房間,集中在院落當衆。
司寇瀾舒見賀蘭霁月的眉頭越皺越深,不由攥緊了雙手。
忽然,賀蘭霁月睜開雙眼,金色的光華全部回攏,集中到了長命鎖的上方,“嘩”的一聲,如同鏡子一般映出了一片景象。
老管家激動喊道:“成功了!”
聽到聲音的衆人也重新湧入房間,看着那懸空的“境”驚奇不已。
賀蘭霁月用手背一擦下巴上的汗珠,看着“境”中的景象,疑惑道:“這是什麼地方?那又是什麼東西啊?诶?那群小孩都是誰啊?”
裴瑾疏:“九方宸!”
裴瑾晞:“程澈???”
栾黎:“雅兒!”
熊戰:“齊齊齊炜烈?!”
千書府宗主車遲珏:“那孩子誰啊?是咱千書府的?”
驚呼聲一時間此起彼伏,久久不能平息。
裴瑾疏抱那孩子時都沒覺得有什麼,反倒此時覺得有點發虛。
九方宸......怎麼哪兒都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