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中，幾人再次啟程向前走去。馬行道和栾清雅各自舉着火把在前，程澈抱着孩子，九方宸和隋膺并行走在最後
九方宸身上穿了件齊炜烈從乾坤囊裡拿出來的衣服，淺淺的水銀色襯得他眼睛和鼻子愈發通紅。
“對不起啊，楚樓主送我的衣服我送别人了，還是……給的死去之人。”九方宸突然開口，聲音還有些嗡聲。
齊炜烈看了他一眼道：“送給你的就是你的東西，你有處置的權利，再說我們樓主才不在乎這些，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哈哈……”九方宸幹笑了兩聲，低下頭沒說話。
又是長久的沉默，見剛剛意氣風發沉着穩重的人如此低落，齊炜烈忍不住問：“你還好嗎？”
九方宸清了清嗓子，“好啊，剛剛的崩潰都是那些孩子留下的情緒，又不是我。”
“但那個阿旺……”齊炜烈話還沒說完，栾清雅馬行道和程澈紛紛瞪了過來。
這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九方宸的聲音倒還平靜：“我完全不記得他了。應該說我都不太記得上九州雲崖前的事情，可能那時過得苦，我就不想記。”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明明那時我們兩個是最好的朋友。但陸師兄溫柔，隋膺有趣，我每天的時間和他們打鬧玩樂都不夠，我根本沒想過阿旺。你說我是不是個混蛋？”
最後九方宸說得自嘲，齊炜烈當即反駁：“那時你才多小，他的命運本就不該你來承擔。”
九方宸喉頭微動，像是吞了把刀片下去，他聲音幹澀道：“我看到其中有個孩子，他出生那天他父親摔斷了腰，家裡失去了收入來源，一家人把他看做喪門星。那小孩總想找人要抱一下，可沒人抱他。他父親，母親，爺爺和奶奶，要麼走開，要麼把他推倒，任他在地上哭沒人抱他一下。”
“我剛到九州雲崖很沒規矩，我也喜歡别人抱我，可我每次伸手都有人把我抱起來。甚至我師伯……”九方宸想到一直不喜歡他的裴瑾晞，“我那麼招他生氣，可我每次抱着他的腿往上爬，他最後還是把我抱起來。直到我不要人抱了。可我以前過得也是被打得滿街跑的日子，怎麼就我一個人過得好了呢？”
栾清雅，齊炜烈，從出生就注定了無比尊貴的身世，萬衆矚目，衆星捧月，到如今過得都得意順遂。
就連馬行道雖說家室普通，可也是幸福人家的孩子。
衆人無言，在寂靜中，九方宸低低笑了兩聲，這笑聲撞在石壁上，七零八碎。
“我們歇會兒吧。”栾清雅看了眼已經腳步虛浮的馬行道提議道，她自己也是頭隐隐作痛。
馬行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栾清雅接過程澈懷裡的孩子，和他一起逗弄着。
而齊炜烈和九方宸雙雙靠在石壁上，九方宸閉上眼睛想要休息會兒，可一旁的齊炜烈卻問：“你那麼疼你師弟，也因為他和你身世像的原因？”
“也不全是，我師弟老可愛了。”
齊炜烈仔細打量着不遠處的程澈，是個清隽明朗的樣子，但好像也沒特别可愛啊。
要說可愛……他視線轉向了地上圓嘟嘟，正對着小孩扮鬼臉的馬行道。
還不如這個可愛！
九方宸似乎看穿了齊炜烈的心思，擡頭召喚他的狗狗：“程澈！”
程澈轉過頭，見九方宸沖他招招手，忙哒哒地跑了過去。
“師兄，什麼事？”
九方宸看着程澈，慢慢向左歪了腦袋，程澈眨巴着眼睛，也朝右歪了下去，接着九方宸緩緩擺動腦袋歪向右側，程澈也跟着倒向了左側。
齊炜烈“咦”了一聲，把程澈掰了過來面朝自己，也學着九方宸歪了歪腦袋，程澈同樣跟着歪了過去。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齊炜烈突然扶着程澈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這麼好玩！”
栾清雅和馬行道看傻子一樣看着樂不可支的倆人，實在是搞不明白有什麼可樂的。
不光他們，“境”外的人一時也沒明白過來。
九州雲崖的衆人到現在也沒明白笑點在哪裡，九方宸老早說程澈這樣有趣，其他人都沒覺出什麼來，隻有他時不時地逗弄下程澈然後樂哈哈地笑，沒想到終于讓他找着個志同道合的。
“好了好了，别笑了。”栾清雅抱着哼哼唧唧的孩子走了過來問：“他好像餓了，怎麼辦？”
所有人一起看向九方宸。
九方宸本能地低頭看看胸口，再擡起頭時那雙紅通通的漂亮眼睛瞪圓了，“看我幹嘛！我又喂不了”
栾清雅：“誰說讓你喂了！是讓你想想辦法！”
“我能有什麼辦法！再說了，”九方宸長歎一口氣，“我也餓的要命，誰能給我口饅頭吃啊。”
齊炜烈：“你真沒出息！就想個饅頭？”
話音未落，他的就肚子咕噜一聲。
見齊炜烈滿臉通紅，九方宸忍笑問：“那你想吃什麼。”
齊炜烈不假思索：“紅燒肉，用帶皮的五花，做前用火燎一下皮，糖要用冰糖，出鍋亮晶晶的，再配着白飯….”
衆：“哇……”
栾清雅：“我想吃辣子雞！用整一隻雞，雞肉和辣椒炸的酥脆，可香了！”
衆：“嘶溜……”
馬行道：“我什麼都想吃……不對，我想吃包子！蒸出來的皮微微透着油的那種你們懂嗎？皮浸了湯汁，比餡還好吃！”
衆：“知道知道！”
程澈：“師兄你想吃什麼？”
“想吃炖排骨……”九方宸也出了神，“裡的蘿蔔”
衆：“哇……啊？”
九方宸：“怎麼了？排骨湯裡的蘿蔔是精華懂不懂！”
九方宸格外喜歡湯裡的輔料，排骨湯裡的蘿蔔山藥玉米，雞湯裡的蘑菇，甚至老姜片子他都覺得好吃。
這一打岔衆人也回過神來了，栾清雅咽了咽口水道：“行了，咱還能熬，思安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