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邁入實驗室前,唐峰特意在微博轉了個錦鯉,祈求導師今日能大發慈悲。
不料,他和曲修明剛坐到凳子上。
早已坐在工位上的導師,陰陽怪氣賞了句。
“好在今天沒茶歇,不你們連吃都趕不上熱乎的。”
曲修明鼻觀眼,眼觀心,不說話。
老金嫌棄他們到得晚呢。
唐峰偷偷嘟囔了句,“踩點而已,人出現就不錯了。”
前段被放養時的實驗室,那才叫人迹罕至。
老金耳力不好,但眼尖,掃一眼也知道這些愣頭青在想什麼,正要開口,一個身影跑入内。
見導師在裡面坐鎮,紀川連忙刹停腳步,心虛地低下頭,微喘着氣。
他早上起晚了,單車中途爆胎,他隻能跑過來。
老金氣呼呼,想發火,瞥見紀川滿頭大汗,最後重重哼了聲。
“論文該修的修,我今天還有課要上。盯不着你們,記得,少偷懶。sci可不是偷懶能偷出來的。”
唐峰嘴最快,喜滋滋地應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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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晴和同事被校領導領到男生宿管辦公室。
等了幾分鐘,她就看見了言均--她同父異母的弟弟。
長達的七八年沒見,會面那一秒,互相都當陌生人。
同事去取要檢驗的鞋子。
紀晴負責做筆錄。
9月3号晚的案發時間,言均在操場跑步,沒有監控,但有舍友金俊峰同行,做目擊證人。
兩人的口供并無漏洞。
紀晴隻好按流程先結束筆錄,收起錄音筆等東西的空檔,她公事公辦道,“這是第一次筆錄,後續可能需要你們配合的地方,可能會電話聯系或者上門。”
言均“嗯”了聲。
等同事回來的時間裡,或許是覺得和言均面對面仍舊詭異。
紀晴出了辦公室,想了想,給紀川播去了電話。
“在哪呢?”
“在機房做實驗。”
紀晴看着牆上的學校布局圖,問,“機房?你是在計算機網絡那棟樓嗎?”
紀川有些詫異,“對,你來學校了?”
紀晴“對,來忙點事。那我離你還挺遠的..噢,我同事喊我了,先挂了。”
說完,電話被匆匆挂斷。
紀晴挂斷電話,朝同事招手,而她身後的辦公室,言均靠在門後,他握着一個紙杯,在飲水機前接水。
思緒陷入沼澤,水溢出杯口,流到手背時,他的目光才從紀晴背上離開,将杯子從飲水機挪開。
那杯溢出的水沒有入口,而是被他丢進了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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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沃爾沃緩緩行駛在校園林蔭道上。
同事開車,紀晴坐副駕。
樹葉倒映在車窗上,每一幀都是不同的景色。
同事放緩了車速,感慨,“還是學校讓人留戀啊。”
紀晴趴在車窗,看人行道上來來往往的學生,笑問,“到底留戀學校的好,還是留戀這裡旺盛的青春?”
幾片樟樹的葉子飄落在擋風玻璃上,很快,又被風卷走。
同事呵呵了兩聲,快速道,“當然是留戀我不用靠3k元面霜保養皮膚的十八歲!”
紀晴笑出了聲,回頭去拿後座毯子時,無意間瞥見了窗外的兩個身影。
寬敞的步行道上,兩個女生各抱着個紙箱,前後追逐着。
“靠,死丫頭,你把充電寶還給我!”
“我再沖一會嘛!”
袁野憶迎着風往前跑,要拐彎的時候,另一道聲音将她喊住。
“野憶。”
她回頭,紀晴在車上揮手喊她。
“紀姐姐”三個字剛吐出,追上來的姜予直接給了她屁股一掌。
姜予隻聽清了後兩個字,隻說,“喊姐也沒用,我也沒電了,我先沖!”
袁野憶:“......端正點!”
姜予還沒理解,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時,穿着警服的紀晴,已經走到她們面前。
紀晴看着她倆手裡的箱子問,“你們這是去上課還是?”
“不是,社團招新,我們去布置場地。”袁野說着,看向姜予,“這是我好朋友姜予,這是紀晴警官。”
姜予收起嬉鬧的勁,和紀晴打了個招呼。
袁野憶問,“紀姐姐,你今天來取證 嗎?”
“對,剛結束,準備回去就看到你們了。”
說到這,袁野憶順便問了下進展,紀晴簡略地說了下。
有明顯的不在場證明,鞋子上的紅色痕迹雖然有待進一步檢測,但初步檢查能确定大部分是油漆。
紀晴正要繼續說點什麼時,遠處的同事突然催了催,她隻好快速道别,“今天有點忙,得先回警局,我們下次見。”
袁野憶點點頭,“好,姐姐你下次來提前告訴我,我給你帶學校招牌奶茶。”
“行,回見。”
沃爾沃漸漸駛離後,袁野憶也和姜予抱着箱子,走向廣場。
新生軍訓結束,社團的招新随之啟動,一年一度的廣場帳篷搶新生大賽,從搭帳篷開始。
姜予感慨,“原來她就是紀川姐姐啊,确實和你說的一樣,飒爽大方。”
“是吧!”袁野憶語氣氣憤,“怎麼紀川就沒繼承到她姐姐一點好呢!”
“啧,你能不能一開頭就是紀川。”
袁野憶停下腳步,擰着眉點了點頭,“.....你說對,一直提他,顯得我多在乎他似的。”
姜予“......”
她突然覺得袁野憶這家夥沒救了。
姜予問,“诶按紀警官的說法,那言均師兄的嫌疑豈不是可以的洗清了。”
袁野憶撓撓頭,“應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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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和紀晴的電話後,紀川回到實驗室。
室内幾人都各自忙碌着,為了到時候能放個舒心的國慶節,都在提前趕任務,連平時愛玩鬧的唐峰,都少了很多動靜。
直到下午4點多,研二的師兄出現,見到他們,露出會心一笑,并偷偷分享了一些對付導師的秘籍。
借着代碼自動運算的空檔,紀川繞去樓下的超市買速溶。
等電梯的間隙,身後響起一道聲,“紀川?”
周末樓道空曠,長廊放大了那叫聲。
紀川緩緩回頭,看見言均那一秒,笑意迅速撤去。
他嫌惡地收回目光。
言均笑了笑,絲毫沒将紀川的态度放心上,快步走上前。
“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在信息樓遇上。”
紀川沒說話,連抹冷笑都欠奉,周身的氣息已表明他厭惡的态度。
言均自顧自說着,“上個月爸爸得知你保研來江大,經常問我有沒有在學校遇到你。”
“我知道,前幾次我去你宿舍都撲空,是你故意避着我....”
紀川冷聲打斷,“不是避,是我嫌-惡-心。”
“啧。”言均不以為意,仍微笑。
看着面前這張臉,紀川的思緒漸漸閃回,11歲那年。
那是六年級的上學期,言鈞轉學到國小,和他當起同桌。
轉學報道那天,言鈞也是這樣笑着,問,“我們可以當好朋友嗎?”
他點頭同意,拿出媽媽親手做的三明治,和言鈞開心分享。
那時,他将言鈞視作好朋友。
由于同住一小區,言鈞經常帶着他媽媽過來找紀川家寫作業,久而久之,兩家便開始互相串門。
直到小學畢業典禮那天,紀川在言鈞家裡,發現了他爸爸和言鈞媽媽的床照。
照片是兩人裸着上半身的自拍照,情意綿綿的樣子,和平時禮貌寒暄的樣子截然相反。
紀川握着照片的手,正顫抖不休時,言鈞從後面出現,頂着無害的笑容,故作驚訝道,“糟糕,沒放好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