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放好,而是放得太好,好到紀川差點以為,是他無意中發現了真相。
而不是出軌的照片被專門打印出來,放在他最經常接觸的地方。
當天晚上,一向體貼溫柔的父親,強硬地将離婚協議書,甩向他的發妻紀英。
紀英和她的一對兒女,在那天才知道,他們的丈夫、父親,在外面,孕有一個更恩愛的家庭。
言鈞的言,是言尚群的言。
同校、同小區、同父姓,算不上巧合,而是步步為營、算無遺策。
12歲那年,紀川小學畢業,而他溫馨多年的家庭,也在謊言中迎來支離破碎。
離婚後,母親帶着他們姐弟,從江市搬回了外婆的家鄉s市。
十年過去,紀川和言均照面屈指可數,然而每次見到這個人,恨意依舊滔天。
紀川死死盯着言鈞的臉,陳怨在眼底翻湧,最後,隻化為一聲冷笑。
電梯門打開,紀川邁腿入内,言鈞卻先一步,擋在門前。
“别急着走,我們聊聊。”
紀川冷嗤,“聊?我們是仇敵。”
光見到都反胃的關系。
言均聳肩,“敵人少一撇就是故人了,你就連和我叙叙舊的都不肯?”
紀川沉着臉,徑直走向樓梯。
身後的人陰魂不散,快步追上來,擋在了他面前。
紀川停住腳步,眸底冷厲翻湧。
言均緩緩說,“這麼多年沒聯系,我一直覺得我欠你一句道歉。”
紀川扯了扯唇角,笑意散漫,目光卻審視着言均。
他垂着眼皮,一副忏悔樣,一開口卻洩出笑聲,“對不起,當年是我故意靠近你。”
說完,他擡起頭,惡劣一笑。
正逢下課,鈴聲從房頂的音箱傳出,劃破空氣,尖銳徹耳。
言鈞沒得意多久,突然就對方鎖住了下颚。
紀川的力氣太大,他甚至張不開口說話,隻能瞪着眼睛,威脅他松手
不料,對方卻突然加重了力氣,呼吸空間被極速擠壓,言鈞卻還是止不住笑,笑聲近乎癫狂。
紀川嫌惡地甩開手。
言鈞撞上牆,摸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求你的原諒可真不容易啊。”
“道歉要用雙倍痛苦做贈禮,才算有誠意。”
說完,紀川轉身離開,卻被言鈞從後扣住肩膀。
他笑着,“哥,雖然我向你道歉....”
他一頓,音量提高 “ 但我特别高興,高興12歲那年我成功幫我媽,奪回我的父親,奪回我們家的幸福美滿。”
言均的笑意,像一根根針,刺進紀川糜爛多年的傷口,貫穿,再拔出來,連血帶肉。
他突然伸手鎖住了言鈞的脖子,用力将他推到圍欄邊,言鈞雙腳懸空,半個身子空在外,往下看,是三樓到地面足足幾十米的距離。
言鈞奮力要掙開,卻敵不過鎖在脖子間的蠻力。
許久,紀川才松開手,嫌惡了用紙巾擦了擦手。
廢紙丢入垃圾桶的那一刻,言鈞快速跑進了電梯。
紀川靠站在走廊邊,久久未動,似乎被定住了般。
陳年舊恨有千斤重,拖着他,久久不能動彈。
直至,手機的震動喚回了他的注意。
紀晴在微信喊他周末回家,家裡煲了湯。
看到消息那一瞬,紀川的目光才有所柔和,回了個好後,他擡腳要走,卻被一樓廣場的兩個人影吸引住視線。
新生軍訓剛結束,各大社團便按計劃,開始招新活動。
廣場上,陸續搭起活動帳篷,有些快的,連宣傳橫幅和海報都已挂上。
袁野憶和姜予擺好帳篷的門面後,便躲到信息樓門前的陰涼區休息。
中途,姜予的表妹打來電話,哭訴戀情不順心,對方大概是想尋求一些安慰,不料姜予心直口快,一句話将場面堵住。
“你既然嫌他不會說話,那就分手換一個。”
原本還在哽咽的表妹,瞬間安靜。
免提模式,袁野憶聽的一清二楚,她和姜予表妹吃過飯,也算認識,便接了句,“男人說話都不中聽,你也别氣,調教調教就好了。”
“調教不好,再分了不遲。”
表妹贊同道,“還是憶姐懂我。”
話落,袁野憶挨了姜予一眼。
她還沒讀懂這一眼的意思,就聽見姜予陰陽了句,“你憶姐不是懂,是感同身受。”
表妹:“?”
姜予:“她最近也栽在男人身上。對方那可不是不會說話,那是太會說話了。”
袁野憶:“........”
她不服氣地踢了踢姜予,卻被她一個閃跑躲了開。
另一頭的表妹歎聲,“原來憶姐姐也有過得這麼慘的一天啊.....”
“.........”
袁野憶欲哭無淚。
昨晚的尴尬烏龍,她是一點都不想回憶。
大太陽跑出來搭招新帳篷,也是想給自己找點事幹,不然又想到那些尴尬事,她的腳趾頭還要不要啊!
沒想到,傷疤被一戳再戳。
姜予還在繼續向表妹揭她的醜。
袁野憶漲紅着臉,追着姜予要捂住她的死嘴。
紀川從上往下,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日頭毒辣,30度氣溫還在室外追逐,也就隻有她們倆。
他曲起食指,眸光随着樓下的身影,微微閃動。
袁野憶體能差,越追越趕不上,不料姜予因回頭沒看顧好前方,“砰”一聲撞上了從信息樓出來的言鈞。
好在收力及時,兩人隻是磕撞到肩,很快就各自穩住腳步。
言鈞笑問,“沒撞疼吧?你們場地布置好了?”
姜予搖搖頭,“沒事,都裝好了,等飯點就開張。”
言鈞點點頭,正要說些什麼時,袁野憶走上來。
她看着言鈞脖子上的手印,一愣,回過神才想起自己要說什麼,“師兄我有個事想跟你坦白一下。”
言均眸光一閃,點了點頭,“你說。”
袁野憶隐去那場噩夢,簡短地坦白了是她向警官舉報了那雙鞋子。
說到最後,袁野意誠懇地道了歉。
言均沒有生氣,反而安慰道,“你做的對,是我我也會這樣做的。”
“畢竟是兇案,有線索當然不能放過。”
“可惜我那雙鞋隻是同款,沾的也是油漆,讓警官白跑一趟了。”
“呸呸呸,這有什麼好可惜。”袁野憶說,“該愧疚的是我才對。”
言均扯了扯嘴角,順勢道,“既然這樣,不如請我吃個飯道歉咯。”
袁野憶看了眼時間,随便盤算了下自己的存款,說,“行啊,走。”
姜予提議,“那我要吃火鍋。”
“沒問題。”
三人站在樹蔭底下,有說有笑。
這一幕,被站在三樓的紀川盡收眼底。
他原本準備回實驗室,然而視野中出現的言鈞,攔住了他的腳步。
他垂着眼皮,久久不動地看着樓下樹蔭底的三人。
隔着一段距離,紀川基本聽不清他們的對話内容,卻能看出三人關系融洽。
言均是個有計劃的人,确定要吃火鍋後,他說,“野羊記那家人多,我先打電話取個号,你們先去收下東西,我在這等你們,等下校門打車過去。”
“行,我沒問題。”
姜予一口同意,和袁野憶繞去遠處的帳篷拿包包。
言均在地圖上找了餐廳電話,撥過去。
等他剛挂完電話,姜予他們已經拿着東西繞回來。
隔着七八米的距離,言均揮手喊,“我取好号了。”
袁野憶正要回應時,響起來電。
她接起,沒等她開口,對面直接問,“有空嗎?”
“今晚陪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