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沒錯,對于劉含笑來說這張名片就是最後的希望。
見他無言,江黎說:“都是命。我跟她命都不好,先不論這個藝人公司到底怎麼樣,他給了劉含笑十萬塊讓她奶奶做了手術,這點是事實。”
長久的沉默後,陳桉重拾理性,問道:“為什麼劉含笑死後你沒有提過這點,你知道這樣給警方辦案增添了多少難度嗎?”
江黎雙手緊握,艱難地說:“我不想别人知道我要去當練習生的事,況且她已經、已經死了,我覺得她的死跟這個應該沒有什麼關系,馬上要高考了,周芙圓也一定不想受牽連。”
陳桉嚴肅起來:“江黎她是你的朋友,對于朋友你不該這麼冷漠。”
江黎似乎被戳中了某個痛點,目光變得幽暗:“冷漠,誰都比不上劉含笑身邊的人對她冷漠吧。”
“她死了你難道不想找到真兇,為她找出真相?”
“真相?”江黎突然笑出聲,“真相有用嗎?找到真相她就能起死回生?沒這條線索你們就找不出真相了?我為什麼要剖出我的傷痛成全警方的真相?”
陳桉眉心緊緊擰在一起,他怎麼會這麼偏激?
随後,江黎像是如夢初醒,整理好表情說:“對不起,我隻是、隻是不想有太多人知道我的……對不起,劉含笑死了我也很難過,我明明、明明也很同情她的。”
陳桉摸不透江黎的想法,他的心理狀态跟他十七八歲的時候全然不同。
幾分鐘後,身邊傳來低低的哭聲,江黎雙手撐在面上,淚水從指縫蔓延:“她回來之後跟我說她面試成功了,跟周芙圓約在廢棄教學樓見,我覺得她走這條路也許會比現在更好,就沒跟她多說。我不知道她會死、我真的不知道,我隻是不想别人看輕我而已。”
他似乎忘了此時的江黎也隻有十八歲,遇到事情會害怕,遇到不公會偏激,遇到利益也會自私。
陳桉掐了掐他的後脖頸,說:“沒有人會因為你的過去而看輕你,你的未來永遠在你自己手裡,不論你選擇什麼職業,隻要是合法正當的,别人都沒有資格看輕你。”
江黎抽噎道:“可你不也懷疑我?”
“那是因為你隐瞞的太多了,以後有什麼記得跟警察說。”
江黎擡起頭愣愣地說:“警察什麼時候都能趕到嗎?”
他眼前是一副鋪開的火海畫卷,他在烈火圈起的這頭,警察在那頭。
陳桉卻很肯定地說:“警察一定會在最快時間趕到,隻要你需要。”
開車回局裡的路上陳桉隻覺得這一切都越扯越亂越扯越不明白。
正巧這個時候有電話打進來了。
“喂,陳桉。”
聽聲音就知道是荀慕柯:“我已經遞交離職信了。”
荀慕柯是隊裡的心理顧問,前段時間就在籌備離職的事情,這會兒給他打電話知會一聲。
陳桉點頭:“好。”
荀暮柯說:“你那邊怎麼樣?我看你都快半個月沒回來了。”
陳桉歎口氣:“焦頭爛額啊。”這話也隻有在她面前才敢這麼說。
對方笑了一聲問:“怎麼了?”
“難說。”避開案情不談陳桉問了個問題,“你說這年頭的小孩心思都這麼重嗎?”
荀暮柯說:“确實現在年輕人的心思你一個二十九歲的大叔不懂也正常。”
“……”陳桉無奈。
在隊裡隻有荀暮柯敢這麼跟他開玩笑,沒辦法兩人太熟了,曾經陳桉還因為太熟了而拒絕和所有學心理的人交朋友,開玩笑說是不喜歡被看穿的感覺。
“我個人充分肯定過往經曆對人的影響,現在有什麼性格,厭惡什麼喜好什麼其實都能從過往經曆中找到答案,除開病理性心理疾病,後天一些極端心理的形成大多跟經曆有關。”
陳桉聽着這段話又想到剛剛江黎無措又委屈的神情。
“有什麼辦法能扭轉或者矯正心理嗎?”
“有啊,看心理醫生,做心理咨詢,或者由親人陪着他,彌補他缺失的,然後告訴他什麼是正确的。”
親人什麼的怕是不可能了。
陳桉很久沒說話,荀暮柯嗅到了一點不尋常的味道:“陳桉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一個小孩,我總感覺他心理狀況不太健康。”
對方笑說:“哎,你什麼時候同情心這麼泛濫了,我記得你以前可是鐵面無私包青天,一心隻想着破案的。”
陳桉也笑:“難道我很冷血嗎?”
“嗯……”荀暮柯故意逗他,“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