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下了一場雨,荀暮柯摘下眼鏡,把相片倒扣在桌上,任由雨水飄灑打濕木桌。電腦循環播放記者對許家明的拷問,時間回到四十八小時前。
假遺囑為他争得了時間,許家明迅速入駐明珠服飾謀算着如何征服異議者,但麻煩是隻懂事的雀,隻在最關鍵的時候登門造訪。大量記者圍堵在公司樓下,李秋琪的父母也來添一把火,輿論風口由許明偉的死轉變成了現明珠服飾掌舵人許家明女友的失蹤。
她的父母又來了,借着記者大吐苦水,勢必要逼許家明把女兒還給他們,他仿佛聽到了十八樓以下的吵鬧聲。助理進來詢問要不要采取措施,許家明猶豫再三還是請李秋琪的父母上來了。
李秋琪的父母都是工人,兩張愁苦的面容寫盡了刻薄,張口又是他熟悉的台詞。
“你把錢給我們,李秋琪就是你的了。”
他們毫不關心李秋琪的下落,隻把“女兒”當成商品,渴望賣個好價錢。
許家明幾乎被氣笑,這招他們用過很多次,每次都這麼說,但無論他給了多少錢,過段時間他們還是會來。
還沒在一起他就知道李秋琪的家庭狀況,當時他隻把李秋琪的原生家庭當成追求她的情感捷徑,沒想到這家人這麼難纏。
“我說了我不會再給錢。”許家明撐着腦袋,很疲憊的樣子。
“那就不要怪我們亂說了,你把我們秋琪弄丢了,我們要報警。”
許家明輕蔑一笑,表示随意。
李秋琪的父母很生氣,當即拍起桌子,“你就不怕我們告你拐賣?”
“哦,可是我拐賣她了嗎?”許家明絲毫不畏懼這對沒有文化的父母,“我沒有。是你們把她賣給了我,需要我給你們出示文件嗎?”
第二次給錢起,許家明明白自己不能一直給錢安撫他們,于是拟定了一份協議要求他們簽字,簽完字他們得到二十萬,而李秋琪不再與他們有關系。
他救了李秋琪,他把李秋琪從她那個吃人的家裡解救了出來。
“你!”婦人橫眉瞪眼,“再怎麼說我也是秋琪的媽媽,你難道要眼睜睜看着你的丈母娘跪下求你嗎?”
“你就再幫我們一次吧,就差十萬,就十萬,你有這麼大的公司,十萬塊不是問題。”
他們的态度軟了些。
許家明已經厭煩了,掏掏耳朵,漫不經心地說:“誰說我要跟李秋琪結婚?”
婦人眼瞳一縮,生出怒意,沖上去要掐他的脖子,“你個王八蛋!玩弄我女兒的感情!我絕不放過你!”
很快,門口的保安把二人拖了出去,許家明抓着領子咳嗽,還沒緩過氣來門口再次傳來腳步聲,“不是說了叫他們滾!”
來人卻不是他熟悉的面孔。
助理送上泡好的普洱,面前的男人氣場過于強,看着他眼睛讓他生出心虛的感覺。
“我爸的事有線索了嗎?”許家明先打破僵局。
陳桉拿出三張照片,“這三個人你認識嗎?”
一個月前許明偉決定在長街百貨商場安置一個冰雕館作為宣傳,之後部門将雕刻工作外包給了孚藝冰雕團隊,随後他們對冰雕團隊進行了排查,得知雕刻這尊冰雕的主要有三個人,陳木、馮鄒和韋強。
許家明仔細看過這些照片,這幾個人在他眼裡都沒什麼差别,都是跟李秋琪父母那樣的窮人長相。
他搖搖頭,“不認識。”
陳桉收起照片,換了個話題,“我剛剛聽到你在跟人争吵。”
許家明不是很想提這件事,含含糊糊地蓋過去,“啊……我接濟過的一對夫妻。”
“你知道的,鬥米恩升米仇。他們嘗到了甜頭就開始在外造謠,逼我繼續接濟他們,我也沒的辦法。”許家明故作無奈。
一個僅20歲的大學生想要在警察面前裝成熟還是很難的,即便陳桉已經看透他拙劣的演技料定他有所隐瞞,他也沒有急着拆穿。
長久的沉默讓許家明不得不反複琢磨對方是否已經識破他的謊言,撐不了多久許家明就想逃了。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
“你不問問你父親嗎?”陳桉适時打斷他。
“事情過去這麼久,你都不關心你父親真正的死因?”
許家明的面色很難看,他仿佛回到那個巷子,眼前大片大片的白鋪就了一具僵硬的屍體。
“他……是怎麼死的?”他擡起頭,視線卻下意識落在陳桉眼睛的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