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趕來的家長面前,郝然頭快低到地裡去了。尹心硯的三個爸爸,羅遊羅弋的爸媽都在場。
辦公桌上,擺着一把壞掉的鎖,羅利安都不敢多瞟它,怕被人發現貓膩——毫無疑問,它是自家崽的手筆。
文彩華是在場所有人中,唯一清楚對方家長是鬼的。三隻外表和人類無異的鬼,其中一隻還被她從道觀請來的符咒傷過。
對崽子的擔心大過了對鬼的害怕,文彩華看完監控,冷靜地和對方爸爸溝通這幾個小孩可能會去的地方。
“崽崽的電話打不通,真奇怪,我昨天還給他手表充了電。”葉元澄撥了一個又一個電話,結果都顯示無法接通。
餘年揣測,“他們是不是在信号不好的地方?”
“地府都能聯網了,沒理由地上信号不好吧?”葉元澄下意識脫口而出。
“地、地府?”徐梨等人驚訝。
葉元澄趕緊糾正,“口誤口誤,我說的是地下。”
“哦,哦。”
地下,信号不好,文彩華想到了一個地方——她家的地下室。
文彩華自幼父母離異,跟叔叔一家住。二十歲時,她改嫁到外地的母親去世了,給文彩華留下了一棟市值幾千萬的房子,地段也好。
文彩華年輕,待不住,打算直接賣掉這房子周遊世界。第一個買家是個富商,住了沒一周說這地方鬧鬼,文彩華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為了搞清楚真假,她也住了進去,第一天晚上,她在卧室裡好好躺着,清晨醒來,她發現自己躺在地下室裡,渾身上下跟被打了一樣,沒有傷口,去醫院檢查了醫生也跟她說沒事。
變化發生在她離開醫生辦公室的那一刻,黑壓壓的霧氣将她口鼻攏住,走廊上數十雙僵硬的眼睛轉向她,文彩華吓暈了過去,再次醒來,情況沒有絲毫改變,她趕緊離開醫院。
醫院之外,倒是沒有鬼成堆成堆湧上來,但文彩華還是能找到混在人群中的鬼。她跟叔叔說了這種情況之後,本來以為叔叔會不相信她,結果叔叔特别重視,還帶她去了道觀。
一來二去,文彩華得知他們一家人都有過類似的經曆,比如,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突然見到一個一閃而過的身影,在墓園祭拜,可以聽到哀幽的哭聲……但顯然,白天就能見到鬼的文彩華症狀比他們家的其他人要更嚴重,原因在那棟風水不好的房子裡。
道士稱文彩華繼承的别墅是聚鬼之地,作為别墅的主人,文彩華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這種特質。十八個道士在她家别墅地下室裡作法,花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設下陣法。
事已至此,文彩華決定不再出售别墅,她一邊打工一邊環遊世界。在另一個國度,她和現在的愛人相遇。
可能是因為見多了鬼,文彩華的心理素質強大了一丢丢,她雖然害怕,最後還是接受了愛人特别的物種,又誕下一對雙胞胎。
幾年後,她接到了國内一家公司的offer,而由于羅利安在教會的白名單上,再加上自家崽子生長與普通幼崽不同,文彩華選擇獨自回家鄉。
再然後,羅利安帶着兩隻崽子過來。由于她挑剔的丈夫無法适應城堡和老破小的巨大落差,兩隻崽子也天天跟坐牢一樣,文彩華隻好帶他們回那棟鬧過鬼的别墅住。
不知道是陣法起效還是跟一玄學大師說的那樣,外國“鬼”和華國鬼相克,文彩華再沒在别墅裡見過鬼。
丈夫和崽子特别喜歡這棟房子,文彩華提過之前的詭異事件,羅利安絲毫不在意,誇下海口說要真有鬼,也會被他這隻吸血鬼吓死。
相安無事十餘年,文彩華也不再在意。
“打通了!”在葉元澄锲而不舍的努力下,電話被接起。
“崽崽,你在哪兒?”
尹心硯擡起戴有手表的手,另一隻手伸進零食袋,抓了一塊薯片往嘴裡塞,口齒不清答道:“在——”遊遊弋弋家。
由于信号不佳,通話中斷。尹淨嶼奪過手機,再打了過去,還是失敗了。
地下室,燈開着,三個小幼崽坐在蒲團上看DVD。
如果有人進來,一定會被吓到——貼滿符紙的四壁,數以百計的黃銅鈴铛自天花闆垂落而下,光線照不到的陰暗角落裡,黑影蠕動。
尹心硯第一次吃零食吃到撐,妙脆角、薯片、幹脆面……都可以随便吃,遊遊弋弋可真大方。
吃飽喝足以後,尹心硯終于思考起一個問題:一會兒放學了,爸爸們找不到他怎麼辦?
對哦,剛才的電話。尹心硯試圖回撥,屏幕上一直顯示信号不好,打不了。
“弋弋遊遊,這裡打不了電話。”他跟兩個小夥伴求助。
小夥伴正全神貫注在武打片上,沒人聽見他的話。
尹心硯記得以前鄰居家哥哥是怎麼找信号上網的,他模仿那個哥哥站起來瞎轉悠。
他四處走動,角落裡,幾團黑影抖動劇烈。
在尹心硯快要靠近牆角時,那些黑影直接竄上了天花闆。
有什麼東西落在尹心硯臉上,他往臉頰一摸,是水。
他緩緩擡頭,黑影驚慌地上蹿下跳,東躲西藏,一團黑影一不小心被符紙灼傷,掉在了尹心硯腳底下。
尹心硯差點被絆倒摔跤,他低頭,黑影挪動幾分,他過去,黑影以頭搶地,恨不得鑽入底下。
是新型玩具嗎?尹心硯不懂,下意識踩了下去,黑影煙消雲散,周圍躲着的黑影聽到了一聲極為慘烈的怪叫,它們馬上抱作一團,害怕地不敢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