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底下的黑影消失之後,信号多出了一格。尹心硯眨了眨眼,心道原來如此。
他緩緩轉向角落瑟瑟發抖的一大團黑影,在心裡思考着什麼。想法牽動了早已爛熟于心的法術招式,以尹心硯為中心,金光和灰塵一起浮起,化作劍刃射去四面八方。
有三格信号了。尹心硯盤腿坐回蒲團上,給二爸打了電話。
十五分鐘後,衆人趕到别墅前。地下室法陣還在,一百米開外的波動已經讓來接崽崽的爸爸們不适。
羅利安打開了地下室門,不遠處背對着他們的餘年、葉元澄捂着快被撕裂的頭,表情痛苦。
尹淨嶼強撐着,跟其餘人一起上前,臨近門口,他突然被擋開,西裝袖扣應聲落地。
文彩華清楚地下室裡有什麼,解圍,“我們很久沒打掃過地下室了,又髒又亂的,讓我丈夫下去找就好了。”
“二爸!”尹心硯聽見人聲,趕緊爬上樓梯,沒想到第一眼就見到了二爸。
地下室的門是一道分水嶺,将人和鬼隔開。有陣法在,尹淨嶼根本無法接近崽崽。
尹心硯以為二爸會直接抱他起來,可二爸一動不動……該不會在為他偷偷跑出幼兒園生氣吧?
幼崽心虛地爬出來,一把抱住了二爸的腿,小臉仰着,轉移話題:“二爸,要回家。”
尹淨嶼低頭,貼上他褲子的幼崽像一塊軟糯的小年糕,大眼睛無辜地眨着,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羅利安下地下室,提溜上來兩個崽子,一手按一個,讓他們給對方家長道歉:
“叔叔,老師,對不起。”
被按頭道歉的雙胞胎兄弟還沒瘋玩夠,就被大人逮到了,臉上不無可惜。
老師們俱是松了口氣,總算找着這些崽子了。
文彩華又見到了尹心硯,她從自己兩個崽子的表情中讀出了前因後果,愧疚地蹲下跟尹心硯道歉:“遊遊弋弋太調皮了,阿姨對不住你,待會兒一定替你好好教訓他們。”
為什麼要教訓?尹心硯自覺玩得很開心,吃飽了也喝足了,就是沒睡午覺有點困。
“阿姨你不要教訓遊遊弋弋。”尹心硯認真地勸說。
文彩華剛想回應,小幼崽的手伸了過來,在她頭發邊握緊。
文彩華:?
黑霧散盡,尹心硯收回手,舔了舔嘴巴,“阿姨,下次我還可以來你家吃零食嗎?”
“哦哦,當然可以!你想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來,阿姨會給你準備最好吃的零食。”
不知為何,文彩華肩頭一輕,心情從未有過這麼舒暢。她跟小幼崽保證,忍不住rua了rua幼崽的腦袋。
眼前白光一閃,她記起了二十年前的一個小孩,他跟眼前的幼崽長相有八九分相似。
不同的是,二十年前的小孩眼神要更冷漠倔強,跟山裡清淩淩的竹子似的,穿着比個頭大很多的運動服,臉被曬得紅紅的,跟同樣邋裡邋遢的師父一起在擺攤。
很常見的占蔔小攤,奇怪的是,小孩守着,大人在樹蔭底下呼呼大睡。100元一次,即使按現在的物價來說,也有點貴了,何況是二十年前,在一個深山裡。
文彩華想着這麼大點小孩,不該在這裡擺攤,該上學才行,她過去放了張紅鈔票,轉身就走。
小孩叫住了她,她沒回頭,不一會兒,小孩追了上來,要把鈔票還給她。
“我不是乞丐。”
文彩華也覺得她這麼直接扔錢不妥當,剛要接錢,小孩把手一收,扭捏地别過臉,“你要算命嗎?”
于是,文彩華和小孩面對面坐下。她惹上鬼是後兩年發生的事情,那時她還不相信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小孩問她要算什麼,她随口答了一句姻緣。
小孩演了一卦,不知道預見了什麼,磕磕巴巴答:“是個紅眼睛的人,長得……有點奇怪,但是你會幸福的。”
紅眼睛,長得奇怪……她以後會跟一個得了結膜炎的醜男人在一起?文彩華是顔控,雖然被小孩祝福了,她并不覺得自己要是跟這麼一個男的結婚會幸福,以後再生幾個醜孩子,她都不敢想象是怎樣一種煉獄般的磨難。
“還有,雖然你沒算,但如果,你以後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可以來找我,我叫——”
文彩華想不起來那小孩的名字,在這之後,她又進了一次山,沒有找到那孩子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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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老師和幾隻鬼後,理清事情經過的文彩華勒令雙胞胎崽子面壁思過。
羅利安也覺得離譜:“想要一個弟弟還不容易,居然直接拐到家裡來,要先轉化嘛,剛好我同母異父的大姐來華國了,可以拜托她——”
文彩華深吸一口氣,“你也給我去面壁!”
“……好的,老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