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辦?”希恩瞬間又喪失勇氣,頹喪道:“那要不然我留在這裡,換你們離開吧。”
“你這說的什麼話!”雷娜塔怒其不争,對着希恩的脊背狠狠拍了一掌。然後又朝着墨林怒斥道:“你到底是哪邊的?怎麼盡長他人威風?!”
墨林笑道:“我當然是我們這邊的,隻是要合理判斷對手的水平才能做出正确的決策。”
“那你說怎麼辦?!”雷娜塔猛地站起來。
墨林放松地躺進軟椅,揚起手笑道“很簡單,在這裡等着馬爾科姆就行了。”
“你還說你不是奸細?”雷娜塔狠狠拍着面前的桌子,咬着牙關冷聲道:“你覺得以我們的兵力,哪怕再加上喬安娜的護衛隊,真就比得過馬爾科姆的軍隊?我看你是在做夢吧?!”
“我知道,”墨林緩緩擡起視線,“正因為我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我們才更不可能是奸細,我不是、希恩不是、喬安娜更不是,想要對付我們哪裡用得上奸細。但也正因為我們敵不過馬爾科姆,所以才不需要逃跑,反正也逃不掉。”
雷娜塔并非固守己見,她想明白其中的關竅,但仍皺着眉,“逃跑的确不一定有用,但你的正面交鋒難道就有用了嗎?”
“馬爾科姆看重利益,”墨林抱着雙臂,自信道:“我了解他,隻要讓他相信讓我們離開能帶來更大利益,或者不讓我們離開會帶來巨大損失就行。”
“我同意,”深思許久的信衍道,“隻有當面交涉,我們才能弄清楚馬爾科姆的意圖。”
然而信衍的真實理由卻是隻有正面相對,他才能使用道具來掌控馬爾科姆。
他需要考慮的是在使用懷表時,要對馬爾科姆下什麼命令。
是直接要求馬爾科姆放他們離開那安斯嗎?但這個命令可沒有将懷表的作用發揮到最大化。
而希恩好不容易放松下的心情又被他們的話吊起,揪緊靠枕垂下的流蘇顫着聲問:“一定要和他接觸嗎?我...”
墨林按住希恩的手,柔聲道:“是的,為了離開這裡,我們勢必要和他見面。我知道對你來說很痛苦,但你盡可放心,溝通的事就交給我們。”
希恩遲疑地點點頭,他願意相信墨林的話,但對馬爾科姆的畏懼并沒有這麼容易消除。
“不過我很好奇,你打算怎麼和馬爾科姆交涉,”雷娜塔坐下,指着墨林道:“如果你連我都不能說服的話,就更不可能說服馬爾科姆了。”
墨林笑道:“無非就是威逼利誘,對待馬爾科姆這樣的人更是如此。當然伊凡,你到時候可别提起亞瑟陛下的事,隻說是擔心戰争所以去教廷避避風頭,适當也要強勢點,馬爾科姆最是欺軟怕硬,他最忌憚也最想讨好的人就是教皇冕下,隻要搬出冕下,70%的概率他會直接放行。”
信衍點點頭,“我覺得可行,我和他無冤無仇,他應該不會和我撕破臉皮。”
雷娜塔卻反駁道:“那不是還有30%的可能性他不會放我們走?”她依舊蹙着眉,撇了一眼希恩,“而且你這種方法隻能讓老爺離開,馬爾科姆不可能會放過喬安娜和希恩,當然我也無所謂帶不帶上他們。”
“伊凡...”希恩一愣,像是尋求幫助般拉住信衍的袖子,“别留下我...”
信衍拍了拍希恩的手,安撫道:“放心好了,不會丢下你的。”
他思考片刻道:“我認為墨林的方法沒有問題,那隻要加大威逼利誘的力度,我們不就能從他手中逃離。”
墨林打了個響指,“你說對了,而我的手上剛好就有能威脅馬爾科姆的秘密,一旦被人發現,他将失去一切的那種。用這個來威脅他,他肯定會放我們離開。”
“什麼秘密?”雷娜塔追問道。
“不能說,秘密之所以有效就是因為無人知曉,”墨林敲了敲桌子,收斂起笑意,眸色深沉而晦暗,“而且它足夠危險,哪怕知道它的冰山一角,也會引火上身,到時候别說離開那安斯了,我們都沒有活路。”
信衍沉默片刻,終于還是松口,“墨林,我相信你。”他站起身,“既然已經決定好等馬爾科姆送上門了,那現在就先休息吧,還有一場硬仗在等着我們。”
墨林則道:“我建議大家還是在同一個房間内休息。雖然男女有别,但畢竟是特殊情況,盡量不要分散。”
信衍點點頭,“那都來我的套間吧,有幾個小房間可供你們休息。”
“那剛好,”墨林笑道:“剩下的人就盡快收拾好行李,去伊凡房間吧。”
喬安娜和希恩也沒提出反對意見。他們本就想跟緊伊凡,生怕在休息時被留在旅館中,這下恰好是如了他們的意。
雷娜塔和信衍留在喬安娜這邊幫她收拾行李,而墨林則陪着希恩。
因為喬安娜本就是輕裝出逃,沒有多少行李。她很快就收拾妥當,跟着信衍走出房間,同時輕聲問道:“伊凡大人,有一事我很好奇,雷娜塔小姐是什麼人,我本以為是女管家,但想來也有可能是我想錯了,不會是您的妻子吧?”
“不是!你怎麼會這麼想!”信衍大驚失色,他難道有做什麼會讓人想歪的事嗎?雖然十七不在身邊,但他的心可是一直屬于十七的!
“雷娜塔是我的騎士,别看她個子矮,但身手并不差,我相信她絕對不輸給任何男性騎士。”這倒是實話,這一路上,雷娜塔和墨林對練過好幾場,每次都打得你來我往,雖說墨林有放水的嫌疑,可雷娜塔的實力卻是有目共睹,就連墨林都承認雷娜塔的成長速度驚人,再過不久就會徹底超過墨林。
“這麼厲害!”喬安娜臉上的驚異完全不像是作假,“我從來沒有遇見過女騎士,我一直以為瑪蒂爾德是例外。但沒想到現實真的會有這麼出色的女性!我終于明白在雷娜塔小姐身上感覺到的那種不可思議的光彩是怎麼一回事了!”
喬安娜激動地轉過臉,對着雷娜塔道:“雷娜塔小姐,我本來還對您的嚴厲而感到害怕,但現在我卻明白了,這才是騎士需要的品格,您是忠誠、果敢、敏銳又聰慧的騎士,我為您而感動!”
聽到這般毫不遮掩的誇贊,信衍不由看向那位被贊美的對象,了然地看到雷娜塔通紅的臉頰。
“不,我才沒有你說得那麼誇張。”雷娜塔說話的語氣都顯得急促了不少,她恐怕還是第一次被除信衍以外的人如此真誠的誇贊吧。“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事。你不也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嗎?你比你想象得更有勇氣,希望你不要辜負老爺的信任。”
當晚,所有人都沒能休息好。
墨林提出由他守夜,大家都可以安心睡覺,但在這種處境下沒人能安心睡着。
信衍平躺在床上,雙手緊緊握着懷表,生怕馬爾科姆會突然闖進來。而在連續幾日疲倦不堪的趕路後,他最終還是支撐不住睡了過去。
醒來時,他仍舊昏昏沉沉似在夢中,但隐隐約約能聽到說話的聲音,隻是完全聽不分明。
信衍掙紮着睜開了眼睛,眼前已是一片敞亮,一時無法忍受如此刺目的光,便舉起手掌擋在眼前。
不對,懷表呢?!
“!”信衍猛地坐起,差點驚叫出聲,手掌中已是空空如也,懷表竟不翼而飛了!
“伊凡!”他面前的另一個人也被吓了一跳。
墨林就站在信衍床邊,他拍拍胸口,“你吓死我了,醒了怎麼也不說一聲。”
他将手中的東西遞給信衍,“這是你的東西嗎?我一過來就看到它掉在床邊的地上。”
此物正是信衍丢失的懷表,信衍趕忙接過仔細檢查。同時趁着墨林走向窗邊,他迫不及待地打開描述界面,一眼掃過便知懷表并未損壞,終于安下心來。
而信衍自覺方才的動作做得巧妙,墨林不可能注意到這異常。
但當信衍擡起頭事,卻看到墨林正回頭望着他。
“伊凡?”墨林輕聲問道,“你在看什麼?”
“!”信衍壓制住想要逃跑的沖動,勾起僵硬的笑意,“你說什麼?”
墨林朝着信衍緩緩走來,他的影子從窗邊慢慢延伸到信衍腳下。
身後的陽光随着他的走近一點點地透過來,但信衍卻不覺得變亮多少,反而無形中的壓力逐漸傾軋下來。
墨林俯下身,“伊凡,你剛才到底在看什麼?”
信衍心頭一緊,難道真被看到了?! 可這玩意應該隻有玩家本人能看到,他已經嘗試過很多次了,無論是普通人、NPC還是其他玩家都不能看到這個頁面。
信衍強壓下心頭的不安,“我在看這枚懷表啊?怎麼了嗎?”
“哦,是嗎?”墨林與他幾乎是側臉貼着側臉,信衍完全看不到墨林此刻的表情。
而光聽墨林的語氣,也不知道他是信了還是不信。但信衍自信這個說法并無纰漏。
墨林久久沒有說話,半晌之後,他直起了身,信衍還以為他是信了自己的說辭。
突然墨林卻再一次彎下腰,用黛青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信衍的雙眼,信衍受不住他的視線,隻得将視線移轉開。
“可是我不信,伊凡你剛才到底在看什麼?不,或許我應該這麼問,你到底是誰,你的名字應該不是伊凡吧。”
信衍愈發慌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就是伊凡啊,不然我還能是誰,雖然我的确因為生病喪失之前的記憶,不知道很多事情,但...”
墨林笑了,信衍用餘光瞥見了他微微翹起的嘴角,更是不知所措,隻能低垂着頭不敢看他。
“是嗎?”墨林直起身,“你不用這麼緊張,每個人都有秘密,你我都不是例外。但我不會說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