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陣營的力量已經遠超出玩家陣營了，如果不快點解決，那麼在他們中間很快就會誕生真正的神。”俞承安冷聲道。

十四問道：“那這會對我們有什麼影響？反正最終都會有神降世，那祂是玩家還是死者應該無所謂吧。”

俞承安猛然看向他，急切道：“當然有所謂！如果玩家成神，那麼現實世界将成為主世界，但倘若死者成神，那麼祂原本的試煉世界就會變成主世界，現實世界将會完全消失潰散！”

衆人皆是神色一淩，除了十七以外，沒人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

舒炘聯想到另一個問題，緊張道：“那如果玩家成神了呢？那些試煉世界也會消失嗎？”

“不會，”俞承安搖搖頭，複又笑道：“你在擔心我的安全嗎？”

“...才沒有。”

“那你盡可放心，”俞承安解釋道：“死者本來就是BUG，不會被這些規則影響，就算神想讓死者消失，也隻能一個個動手。”

十三道：“可就算這樣，你也不是完全安全。”

“所以我隻能仰仗你們的力量，隻有你們中的某人成為神，我才能永遠安全，不是嗎？”俞承安将視線落在十七的身上。

成為死者後，他依舊覺得十七深不可測，此人似乎距離神座隻有一步之遙。

但為什麼他卻從中感到違和，十七的身上滿是和他一樣的氣息，而他已淪為死者，難道十七也...

“那你也太為難我們了吧？”十三的話打斷了俞承安的思考，“現在我們之間積分最高的人就是十七，如果十七也沒辦法成為神的話，我們就更不可能了。累了，世界還是毀滅吧。”

“别這麼說，”顔九微的眼中滿是堅定，“就算我們的積分沒有這麼多，但還是有我們能做的，先解決那些會幹涉現世的死者，不能再讓他們繼續殺人了，這樣隻會讓他們越來越強大。”

俞承安道：“所以我也會幫助你們。”

顔九微好奇道：“那你現在還能進入其他試煉世界嗎？”

“能，但隻能進入那些幹涉現世的試煉世界，因為它們是對所有人都開放，而那些需要鑰匙的試煉世界就不行了，我的死者身份會被排斥。”

舒炘也沒想到還能和俞承安一起通關試煉，這讓他的情緒都變得柔軟起來，“那好，你接下來就和我一起，”

他看向其他人，“你們則還是聽我指揮。另外最後提醒，你們中的某些人克制點，不要自作主張地進入任何怪談，如果和剛才的試煉一個水準，那我連去哪裡給你收屍都不知道。”

十三拿手肘捅了捅顔九微，小聲道：“我怎麼覺得他在影射我。”

“...”舒炘直接指着她，“這不是影射，我就是在說你。你給我聽好了，我知道你看的小衆論壇上有挺多都市怪談。别一時興起就去嘗試，十四你記得看着點她。”

“嗯，我明白。”十四靠近十三，“這段時間我就先住回來吧。”說完他才象征性地看向舒炘，“可以嗎？”

舒炘點頭允了，“空房間多的是，你自己挑。”

最後連顔九微都留了下來，這裡一直都留着她的房間，隻有信衍和十七回到寝室，一路沉默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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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後，天黑的時辰越來越早了。

不多時，房間中就滿是晦暗的色調，落了灰的暖色調中盛滿了一池瑟縮，斑斑點點的窗玻璃上圈着一個個光暈，那是遠處亮起的路燈。

十七看着窗外沒有回頭，突然道：“時間不早了，去吃晚餐吧。”

也許是緩緩墜下的陽光太過晃眼，信衍下意識道：“十七，你早就知道死者也可以成神吧。”

十七面色如常，“對，我知道。”

信衍站起身，“那你為什麼不早點說？”

十七沉默了一瞬，“之前我覺得這沒必要說。”

“什麼叫沒必要說，這麼重要的事。”信衍不解。

背着光的十七在落下的暮色顯得更加模糊不清，信衍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覺得他似乎連離得更遠了一些。

“抱歉。”十七輕歎着，“是我的預測失誤，那些死者的成長速度比想象得快很多，我本來以為還有時間，而且...”

“而且什麼？”信衍追問着。

十七有些難以啟齒，“神仆曾答應過我，他會盡量壓制這樣的事态。看來是他違約了。”

“可這和你告不告訴我有什麼關系？”信衍不喜歡十七提到神仆時的語氣，言語上不免有些泛酸，“你之前說過不會再有所隐瞞的。”

“抱歉，我隻是覺得這件事暫時不重要而已，下次會全部都告訴你的。”十七走向信衍，“但現在已經很晚了，所以我們過會兒再說吧，好嗎？我有些餓了。”

信衍看清了十七的臉，暮色下那張臉龐微紅，雙眼濕潤，此等景緻讓信衍怎能招架得住。

他很快敗下陣來。

兩人走在校園中，信衍習慣性地走在十七外側，一路上秋風格外凜冽，他忍不住望向十七。

他們二人在外行走時從不多話，但今天的十七卻尤為沉默，眉間似乎萦繞着散不開的哀思。

信衍當然知道他在為什麼而痛苦，此刻的局勢已經完全落入頹勢，十七作為曾經的神，一定會很自責。

信衍不想與十七争論這到底是不是十七的責任。

他隻是不希望看到十七這麼難過。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郁結在胸腹間的濁氣，遙看着深空中格外明亮的那顆星。

“十七，”他指着星星問道，“你知道那顆星叫什麼嗎？”

十七也望了過去，“我不知道，但它好亮啊，或許算得上是天空中最亮的星。”

“你猜對了，”信衍道：“它的确是最亮的星，總是在日落前出現，預示着即将到來的長夜，所以被稱為長庚星。”

“...長夜将至嗎？”十七輕笑着，語氣中卻沒有一絲笑意，“的确是長夜将至呢。”

“但這隻是長庚星的一個名字而已，”信衍看着天邊極為明亮的星星，眼中也若有光，“它的另一個名字叫做啟明星，在日出前出現。”

“這兩個名字是同一顆星？”

“當然，這兩個名字挺糊弄人的，但實際上它們都是金星。”信衍道：“而且不管是長夜還是啟明，這都無所謂，星星自己不會在意。”

“...嗯，說的是啊。”十七再次望向天空，“長夜不會無端消失，黎明也不會。”

“未來總有希望，有些事情明天再說吧，”信衍插着口袋，“明天就是新的一天。”

然而每個新的一天都伴随愈演愈烈的怪談傳說，學校中的人也不斷減少，空氣都變得沉悶窒礙。

他們的所有努力隻能讓情況不再惡化，而看不到好轉的迹象，但所有人都在堅持着。

信衍也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張明逸，據舒暢所言，在之前試煉結束後，張明逸和另一個少女就自行離開不知去向，直到現在都沒有音訊。

他也不斷通過各種方式給張明逸發訊息，但這些消息都像石沉大海，有去無回。

信衍不得不承認，長夜已至，每個人都隻能照亮自己眼前的路，他也實在無餘力。

直到他終于打探到張紫雲的消息。

信衍趕忙拉着十七一起前往市第一人民醫院，其腦科及神經科非常有名，在國内算得上絕對權威。

而張明逸的妹妹，張紫雲就在這所醫院中就診。

這消息真可謂來之不易，

信衍本來都已經放棄繼續尋找張明逸，但突然有一天他茅塞頓開，既然直接聯絡張明逸沒用，那他可以聯系與張明逸一起的少女。

這兩人的關系顯然不普通。

而在詢問舒暢後，信衍才得知這兩人對外的名字分别是許博與許悅，自稱是兄妹。

張明逸用了假名，那許悅自然也不可能是真名，而且信衍也确信少女不是張紫雲。

其他信息也基本都是假的，但有一樣東西是絕對不可能作假。

那就是兩人玩家編号。

信衍分别給兩人都發去消息，但最後隻有少女回複了。

少女告訴他們，如果想要知道更多消息，請于本周日上午10點來醫院的1034号病房，病人的名字叫做張紫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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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驟然降溫，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就連醫院也有了幾分蕭瑟，本以為是因為周日門診不開放，但就連急診和住院部都冷冷清清。

住院部10樓的走廊上隻有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推着助行器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

信衍放慢腳步，老實地跟在老人身後，生怕沖撞了對方，老年人的身子骨脆，要摔上一跤就不好了。

當他靠近老人時，卻聽到對方的口中一直在念叨着。

“他死了，她也死了，他們都死了，這樣好，大家都死了。”

信衍一愣停下腳步，看着老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轉角處。

十七拉住信衍的袖子，指着右上方的房間門牌号，“我們走吧，1034号病房就在那裡。”

信衍默默地點點頭。

張紫雲住在單人病房，門牌号上隻寫了她一個人的名字。

房門并未上鎖，信衍擰動手柄，門就被風吹開一道縫。他們順勢進入病房，房間中不像尋常病房那般冷清，甚至堪稱溫馨，不管是桌上的果盤、鮮切花，還是單人沙發上放置的抱枕與玩偶，這些都在講述屬于家的獨有味道。

而房間中央的那人卻無暇享受這些，她雙目緊閉躺在床上，仿佛隻是睡着了，面色紅潤，吐息清淺。

如果不是四周圍繞的那些醫療設備，沒人會認為她是病人。

但信衍卻能感覺到，張紫雲周身的氣息已不再具備活人的生命力，就算她現在還活着，恐怕也不可能再醒來。

他心中默默哀歎，卻完全沒注意到十七此時驚詫的眼神。

第一眼，十七就覺得張紫雲眼熟，多看幾眼後，他突然想起曾見過張紫雲。隻是那時的張紫雲還是玩家，一個實力強大的玩家。

十七拉住信衍，冷聲道：“小心，不要随意靠近她，她也是玩家，而且她的異能很特殊。”

信衍愣住，難以置信道：“連她都是玩家？”

“對，而且她可以操控血液，将其變化成各式武器，防不勝防，”十七甚至還拉着信衍後退了一步，“我曾親眼見到有人因此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