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觀棋擋了一下,搖頭稱:“不必,估計是吹了點風,沒什麼大礙。”
池奉還是不太放心,盯着趙觀棋的臉色看了好一會兒,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他說了謊。
可相師大人掩藏神情遊刃有餘,池奉又不像他似的會相術,看了半天愣是什麼都沒看出來,隻能半信半疑随了他去。
天術閣焚着好聞的檀香,青煙袅袅,屋内除了書頁被翻的聲音,再無任何雜音。
雲松青一隻腳踩在椅子邊上,腿曲起來,用膝蓋當支撐點,胳膊肘搭在上方,坐姿好不潇灑且毫無形象。
池奉守在門外,将茶壺遞給趙觀棋,聽到門外漸漸朝自己靠近的腳步聲,雲松青眉目淡然,翻看着賬本的眼睛眨也不眨。
那腳步聲天天黏在自己身側,輕重緩急是何樣她都能認得,如今這慢騰騰的步伐,想必是怕打擾到自己。
雲松青擡眸,将目光從那密密麻麻的賬本轉移到趙觀棋的臉上,相師大人已經走到了她的書案前,無聲無息地貼心為她添了杯熱茶。
雲松青遵循茶桌禮儀,曲着手指,用手指關節敲了三回桌面以表感謝。
趙觀棋勾唇笑了笑,就這麼坐在她的對面默默陪着她。
最終還是雲松青沉不住氣,看完賬本後,瞧了眼外邊不知不覺暗下來的天色,開口問道:“令主,您怎麼還不回家啊?待會兒天都快黑了。”
趙觀棋嗓音懶洋洋的:“不急,等你。”
“其實……”雲松青猶豫了一陣,還是将實話告訴趙觀棋,“我得待到晚上才能走,夜裡風寒,不如先讓池奉送你回去呗。”
她扭扭捏捏支支吾吾的模樣還是引起了趙觀棋的懷疑,他眸子漆黑,就這樣定定打量着她的面部,不久便道:“卦師大人這是又要以身做局。”
他甚至不是在問她,而是客觀地在陳述一個自己從她臉上預知到的事實。
雲松青的心髒仿佛被石頭擊到了那般,慌亂又緊張,面對趙觀棋剖析的眼神,她的心跳快到自己要承受不住。
她以為趙觀棋會指責她,可二人面對面沉默了半天,他隻是無奈又心疼地歎了口氣,捏着眉心語氣擔憂道:“這回能保證自己的安全嗎?”
雲松青吞咽了一下喉嚨,嘴裡微微發苦:“可能……會受一點傷。”
聞言,趙觀棋眉頭擰得死緊,唇色也突地刷白,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但語調異常堅決:“不行,今晚讓我同你一起。”
雲松青被他這副樣子驚得不敢回絕,怕他一激動會發病,隻好連聲答應:“好好好,一起一起,我聽你的。”
趙觀棋慢慢深呼吸了一陣,蒼白的面色漸漸有所緩和,雲松青也跟着松了口氣。
是夜,雲松青故意待到天黑得徹底才天文司離開,趙觀棋寸步不離緊跟着她,生怕她會遭遇不測似的。
從天文司官署到相師府的這段路離市集有些距離,整條道路都較為冷清。
深秋夜間寒涼,趙觀棋裹了件袍子,裸露在寒風中的臉被吹得冰冷。
池奉跟在他們身後打探周圍情況,察覺到有兩撥不同人馬後,立即快步上前,在暗夜中對趙觀棋比了幾個手勢。
看懂了池奉的意思,趙觀棋點了下頭,小幅度揮手支開了他。
雲松青跟個局外人似的看他倆比劃半天,愣是沒看明白一個手勢。
“說的啥?” 她憋不住好奇問。
趙觀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呵呵笑着就要伸手解下袍子給面前的愛人披上,邊解還邊關心:“氣溫變涼了,冷不冷?”
雲松青急忙哎了一聲,同時擡手按在趙觀棋手背上制止他的動作:“我不冷,你怕冷,自己披着,乖。”
她吐出的最後那個“乖”字如同下咒,趙觀棋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果真就撤回了解長袍的動作。
她手心還貼在他的手背上,趁着月下無人,他輕輕将手一翻,轉而握住了她的手。
男人手掌微涼,還是受了晚風的影響,雲松青有些愧疚,拍着他的手背低聲安慰着哄他:“再等一會兒,完事馬上回家,我給你做好吃的。”
她哄人的招數越發熟練自然,趙觀棋十分受用,輕聲悶悶笑了一陣,才滿足地嗯了一聲。
他嘴角的笑容還未散,又是一陣淩冽的風聲掠過。
雲松青擡頭,才意識到那不是風,而是幾十個黑衣蒙面人從天而降的騷動。
黑衣人落地站穩,雲松青反應過來後,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趙觀棋拽到了身後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