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冷如今已經活了五百八十七年,兩百歲前她隻是一隻任人欺負的小野兔,兩百歲後她遇見師傅,成了幸福的小野兔。
兩百歲之前她是不信這個世界有任何好人的,可自從遇見她的師傅後,她發覺還是有好人的,于是之後的年歲中,她愈發相信這個世界好人比壞人多,她開始渴望交朋友,交很多很多的朋友。
于是,在她三百一十八歲那年,她第一次主動去結識了一個人類朋友。
那是個雍容華貴的女子,偶然的機會,她将人從生死關拉回,後來那女子告訴她,她是一國公主,隻要是她想要的,她能辦到的,都會毫不猶豫的當做謝禮贈予她。
而當時的她,因為太過渴望交到朋友,于是她便跟着公主義無反顧的回了皇宮。
之後的日子裡,她形影不離的跟在公主身邊,甚至幫公主治好了皇後多年不愈的眼疾,成功得了皇後和皇帝的青睐,也因此,她成了整個皇宮最讓人豔羨的對象,包括帶她回皇宮的公主。
那時整個皇宮上到大臣,下到宮人,幾乎都知道她的名字,而她也因着一身絕妙的醫術,漸漸被捧高到了一個她從未想過的位置,而也就在那之後,她不再是公主的附屬,她成了名聲大噪的新貴。
自古功高蓋主都會迎來九死一生的命運,而她也沒能逃脫這般命運。
因為她太過鋒芒顯露,她逐漸成了公主的眼中釘肉中刺。
為了鏟除她,公主向皇帝袒露了她是妖的身份,皇帝知道後,大怒,将與日衰退的國運栽贓到她身上,說她偷盜國運,禍國殃民,罪不容誅。
她辯解,她反抗,她痛苦質問公主為何要破壞她們的誓言,向旁人暴露她的身份,可直到她渾渾噩噩的在刑場上被師傅救走,她都隻換來了公主一個冷漠的眼神。
或許這段所謂的友誼,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公主和她之間的關系從未對等,公主沒真把她當朋友對待,而她也沒把公主當公主尊敬。
平民與皇家,本就該是各自安好的兩個存在。
于是在那之後,她眼睜睜看着偌大的國家被别國吞并,看着她曾經的朋友在一場大火中喪命,而她沒有一絲一毫動容。
自此一事後,她便不再渴望交朋友,變得沉默,甚至冷漠,一心隻鑽研醫術。
這件事,也被她認定成了漫長人生中遇見的最大挫折。
而直到現在這一刻,她才發覺,她好像遇上了人生中的另一個挫折。
她要怎麼給楚餘穿衣服?
她是醫者,見過不少胴.體,可在楚餘這,她就是莫名感覺自己沒以前和楚餘相處時那麼放得開了,甚至有些羞澀難以上手,哪怕她曾經不止一次見過楚餘的身子。
亓官冷抱着楚餘的衣物,站在床邊愣愣瞧着床上酣然入睡的楚餘,她在想要不要把人叫醒起來,讓人自己穿。
思來想去,這個想法最終還是夭折了,亓官冷還是低頭幫楚餘一點點穿起了衣服。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今晚的楚餘特别沉,還睡的特别死,無論亓官冷怎麼擺弄人,都沒有絲毫醒來的迹象。
不過兩三件衣服,穿好時,亓官冷卻已經累出了一身汗。
她平着略顯急促的呼吸,耳邊盡是楚餘輕巧的呼吸聲,蓦地,給氣笑了。
“早不變晚不變,偏偏喝了酒變,我看你就和鄧前輩一樣,永遠都不着調。”
說着亓官冷故作不滿在熟睡的楚餘身上打了下,随即又被自己幼稚的行為給逗笑,她真是被自己累暈了頭,竟然跟個小孩置氣。
亓官冷捂着臉晃了晃頭,不再去想這些,徑直吹滅了一旁的燭火,摸黑着重新躺回了床上。
這次,身旁不再是細細長長的一條,亓官冷很快便挨着楚餘睡了過去。
翌日,饒是亓官冷已經做好了鄧漾看見楚餘恢複人形後激動萬分的準備,但真當鄧漾來找她們時,她還是被鄧漾看獵物一樣看楚餘,雙眼放光的樣子給震驚到。
“前輩,我才恢複人形,就不能讓我多休息兩日再出發嗎?”
楚餘叫苦連天的哀嚎着,她真的不想回去,本來今兒早上醒來發現自己恢複人形後她是很高興的,可這會鄧漾一來就要拉着她回蛇族,她真的很不想這麼快就回去,她還沒在人間玩夠。
“能,你想休息幾天就休息幾天。”
楚餘沒想到鄧漾答應的這麼爽快,哭喪的臉立刻變得欣喜,“真的嗎?!”
鄧漾皮笑肉不笑道:“假的。”
“……”楚餘嘴角抽了下,郁悶的趴回了桌上,她現在已經不想理鄧漾了。
鄧漾見狀無奈歎了口氣,開始了她語重心長的道德綁架。
“我既然已經知道了陰陽蠱的下落,那我就不會再讓它繼續流落在外為壞人使用,我相信小餘你也不想看到有人和你一樣痛苦,然後被别人操控一生直到死對吧?
你看現在,我們這裡面就你一個人是蛇族的,而且目前所有我知道的情報都是你提供的,所以小餘你這麼厲害,那就幫人幫到底,就當前輩我拜托你,拜托你幫我盡快前往蛇族追查母蠱的去向。
那樣我們早一日出發,早一日找到母蠱的下落,我們也就可以早一點安心不是嗎?倘若我們多耽擱一日,萬一就多一個人受到陰陽蠱的迫害呢?
到時候你自己也不會開心對不對?而且我不會白讓你幫我這個忙的,等去了蛇族,辦成了我想辦的事,我又還把你帶回這人間來繼續吃喝玩樂怎麼樣?并且,你在人間所産生的一切花銷,我都給你包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