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姓甚名誰我已記不得了。”穹靈頓了頓,那件事鬧得沸沸揚揚,人人都在看他們的笑話,過了兩千年,将軍姓名他忘了,但相世子他卻忘不了。于是他繼續道:“但據我所知,相世子并未就此罷手。”
一死一貶竟然也不能讓他解恨!風儀驚訝問道:“春塵死了,将軍被貶,他們的懲罰還不夠嗎?”
歎息一聲,穹靈搖頭:“我早說了,相世子陰狠狡詐。他找到滾落在泥濘裡的将軍,告訴他春塵死了,并且向将軍承諾,隻要将軍能夠證明忠心,他會再次點化将軍成神。”
風儀斬釘截鐵地幾乎喊叫着出口:“他一定包藏禍心!”
穹靈不無歎息:“可惜後來神人滅世大戰爆發,這件事後續如何,我不清楚,但将軍後來一定尋到了春塵的轉世,否則不會有此脖頸一點痣的塑像。”
風儀:“所以,将軍又飛升了?”
穹靈:“也許相世子死之前,欽點了他飛升。”
“等等,相世子死了?”
穹靈啞然失笑:“神都死了,死在了那場大戰裡。這裡可比月坡廟詭異多了!”
洞穴并不大,除了潮濕陰寒、腥臭難聞外,再無其他。但在不正常的地方,肉眼着實難看出異常,所以照舊是穹靈散出靈力捕捉蛛絲馬迹。
金燦燦的靈光在洞穴裡遊蕩碰撞,每撞擊一次洞頂或者牆壁,飄飛的陣陣灰塵便撲簌如柳絮一般往人身上落。
随着灰塵亂飛,洞穴中的腥氣也愈來愈重,等濃度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風儀便被嗆得不住地咳嗽起來。
眼看她小臉兒憋得通紅,穹靈停下施法,一個闊步走到風儀身前,拉她入懷,一隻手揮起袖子将她遮住,另一隻手輕輕拍着她的背,幫她順氣。
大概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其時風儀早止住咳嗽,不過灰塵還在飛揚,穹靈便不肯放她離開懷抱,一直到再也沒有灰塵落下,才略略松開手。
風儀依然用衣袖掩鼻,她擰着眉頭道:“腥氣太濃重了,似乎并不是普通的土腥味。”
轉頭看到穹靈身上堆起谷堆一樣的灰塵,然俊美的容顔不減半分,便笑道:“落了一身,像個俊美的泥塑仙人。”
說着還上手為他拂去發絲上、肩頭上的灰塵,等拂到胸口,觸摸到穹靈急促的心跳的時候,她的心亦猛然一緊,這才意識到自己怎麼動起手腳來了。
但那句話是發自真心的稱贊,手上的動作更是情不自禁。
她還不知暴露的是真心與情誼,瓷白的小臉已猛然熱了起來,心也嘣嘣響亂響,不比穹靈好多少。
“我......我沒别的意思。”風儀有些手足無措,紅着臉結結巴巴地道,“隻是,再這麼查下去,咱們可就要被泥土裹起來,也要成了泥塑了。”
喉節滾動一下,穹靈道:“啊,你說什麼?”
風儀:“我說,咱們要變成泥塑了。”
“泥塑。将軍為何要為春塵塑像呢?”穹靈心口的跳動逐漸平緩下去,臉上的燥熱也一點點散去了,“相世子那樣瘋,絕無可能輕易原諒一個背叛過他的人,他一定給了将軍一個難以相像的任務。會和塑像有關嗎?”
洞穴似乎更冷了,風儀不由地發起抖來。
穹靈則沉思不語,将軍為自己的一次情動,付出了再次跌落人間的代價,他成神的執念那樣強,不可能再想與春塵扯上關系,除非相世子要他這麼做,還有什麼能夠比看着心愛之人一次又一次地為自己而死更殘酷的呢!
不,有,讓他親手去殺!
以相世子的性子,殺一次恐怕太無趣,多殺幾次才符合他的行事準則。
那麼追殺幾世才能讓他消氣呢?答案顯而易見,是七次。一個魂魄被同一個人殺七次,每次殺人時,殺人者剝離受害者一絲魂魄,七次之後便可打到魂飛魄散的後果,此人便再也不能為人了。
這裡的陰濕寒冷與天氣寒冷不同,是怨氣所緻,兩千年光陰,春塵又轉世了多少次呢?
所以将軍為春塵造像祭奠,是為了消解怨氣,還是為了鎮壓戾氣?
這麼一想,他恍然大悟,洞穴四面泥土,分明就是墳墓啊!
穹靈扒拉了一番肩上的褡裢,撚出一支香,以他的修為不必使用火折子,輕輕碾過香頭。線香便已被點燃。隻是線香燃好後,卻無地方可放,隻好插在濕漉漉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