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他低低地咳了一聲,若無其事的道:“洗澡太危險,貓、貓擔心人類。”
對,他就是在擔心人類的安全問題!
于祈安被貓濺出來的水淋濕,他擡指抹去眉眼處的水珠,像是一朵沐浴着朝露綻放的花,吞吐着淡雅的清香。
他沒有在這上面浪費時間刨根問底:“好了,快點把自己清理幹淨,咱們還要繼續趕路呢。”
“嗯、嗯。”貓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再次把腦袋埋入水裡,咕噜咕噜地吹出好多水泡泡,才從這條已經不複之前那般清澈的小溪裡出來。
他站在岸邊,注視着不遠處再度穿上破舊衣服的人類。
人類的背影清瘦,爛出洞的衣服沒有讓他變得狼狽不堪,反而給他帶來幾分随性不羁。
外面和于祈安想的不一樣。
他看着透過厚厚雲層與紅色彩環的稀薄陽光,踩着盡管旁邊就是溪流,但仍然幹巴巴的泥土。
鞋靴旁是并不茂盛的枯黃野草,它們向來生命頑強,還有那些長相較為正常的植物,與樹枝上蹦來蹦去,皮毛腐爛的鳥。
看來這裡隻是缺少綠色,但并不缺少生命。
于祈安還以為所有的地方都和首都一樣,已經陷入一片死氣沉沉,到處都是奇形怪狀的東西和腥臭的味道。
可當他真正的用眼睛去看,才發覺不是這樣的。
這讓于祈安感到輕松,或許也說明了事情并沒有他想的那麼糟糕?
貓壞兮兮的将濕漉漉的毛貼近于祈安的胳膊,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昨天他們不分東南西北地亂跑一通,早就不知道現在身在何處。
于祈安搓了搓貓頭,搓出一堆水來,用不贊同的目光盯着貓,貓這才把自己身上的毛弄幹,随後用腦袋頂頂,示意人類騎上來。
“怎麼走?”貓把自己的觸手遞給于祈安,讓他可以拿着,就像騎馬那樣。
于祈安看了看天上高高挂起來的太陽,試圖辨認方向。
昨天那一路他都被觸手掩護的嚴嚴實實,如今也隻能是根據記憶裡首都的方位碰運氣了。
“走吧,先沿着這座山走。”
貓走了兩步,停下,擡頭嗅了嗅:“我聞到了、一股惡臭!”
他眯眼,原地向左移動九十度:“是污染物狂潮。”
是因為于祈安蘇醒導緻的污染物狂潮。
每次都是這樣,隻不過這次沒有時間回溯,于祈安也不會再陷入沉睡。
貓爪子邊上的地面出現了一個符号——被長箭分成兩個不同大小的橢圓,橢圓上的兩個尖角與長箭箭頭恰好指向污染物狂潮的方向。
貓在看清符号的那一刻踩了上去,爪子幅度輕微地扒拉扒拉,将符号碾沒。
“祂們聞到了你、的氣息,才會形成暴動。”貓收回視線,向于祈安解釋着:“喵想、祂們也會經過、人類基地。”
于祈安垂眸,濃密的睫羽低覆,笑意吟吟,好像什麼也沒注意到:“這樣啊,那就按呆呆說的方向走吧。”
“你說我們要往哪走?”
春麥戴着老花鏡,有些費勁地讀着a4紙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那上面是“唯三”可行的安全區搬遷方案。
不過先前人類派出去的車隊隻回來了三個人,其餘人都在外面待命準備戰鬥。
安全區區長馨蘭翹着一雙修長的腿,指尖夾着煙,眼尾拉出一條上揚的線:“這是阿浩給出的方案,特意拿來給大家看看,要是不合适就算了。”
她吐出一個煙圈,神色倦怠,懶懶地靠在椅子上:“我本人并不贊同他給出的逃跑方案。”
“看來不服老不行啊,老了……老了。”春麥扶了扶眼鏡,她艱難地讀完一遍。
逃跑,哎,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如今這個世界,還有哪裡是真正安全的嗎?
逃跑無疑是下下選項,她把紙推到一邊,跟着道:“這什麼方案,寫的太小了,下次還請體諒體諒我這個老人家吧。”
馨蘭哼笑一聲,在座的人類都不是傻子,在馨蘭區長和春麥大師的一唱一和中,大家都精準地捕捉到她們的想法。
——看來她們都不是很贊同,直接“搬移”這個選擇啊。
這張紙傳了一遍,看得人心裡窒息,每個看完的人都覺得:不怪馨蘭和春麥是這個态度,這份方案擱誰眼裡都是不合格的。
宋浩沒有那份盡職盡責的信念,沒有大局觀,也不尊重人的生命。
距離污染物狂潮的到來時間所剩不多,不出意外,明天祂們就會如期而至。
基地内的東西很多,重要的文件、械靈的研究成果、清障師繪畫的圖紙以及播種出來的糧食……
還有人,很多很多的人,很多很多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小孩,以及被污染了,但還在可控制污染數值内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