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蘭沉默一瞬:“賠?”
她的目光在于祈安身上一晃,這身衣服還是他的同伴從安全區裡搶來的。
确定有東西能賠嗎?
于祈安讀懂她的眼中含義,又低咳了一聲,耳廓泛紅:“或許,您們需要一個以工抵債的打工人?”
“不急。”馨蘭擺手:“先讓他給你檢查吧。”
胳膊仍然塞在方正儀器裡的械靈用另外一隻手戳破儀器上的白色薄膜,從裡面掏出一根小臂粗的魚頭。
魚眼睛泛着詭異的冷光,魚嘴大張,吐着一截綠色的……舌頭?
“這是?”于祈安覺得這不像是他記憶裡的檢查身體的儀器。
男性械靈舉着魚頭介紹道:“本來是日常型的一等詭異工具,但是因為被損壞了,緊急維修的情況下缺少一些零件,所以現在它變成了融合型詭異工具。”
魚頭在他手上,詭異的眼珠微微轉動,嘴巴張張合合,那截綠色的舌頭還在往下淌着粘稠的涎水。
于祈安保持微笑。
不單單是因為那條綠舌頭與自己的皮膚離得很近,更是因為他不是很明白一等詭異工具、日常型和融合型是什麼意思。
于祈安克制住下意識地躲閃動作,面上的神色愈發溫雅柔和,無論他内心怎麼想,一雙黑眸内都沒有露出半點嫌棄。
綠舌頭濕哒哒地舔過他的手臂、脖頸,又滴滴答答地滑過腰腹,最後停在腳踝,酥麻混雜着輕微刺痛沿着它經過的軌迹蔓延,透明的水痕露在空氣中帶來陣陣涼意。
男性械靈的手很穩,魚嘴開合的頻率也很穩定,這個過程就顯得十分漫長。
于祈安悄悄地屏住呼吸,他好像聞到了一股魚蝦腐爛的臭味。
他又仔細嗅了嗅,不可思議地捏住被單……這種臭味竟然來源于他的身上。
于祈安的笑容小小地崩裂一角。
貓敏銳地抖抖,抖抖不存在的貓耳朵,該死的,人類的耳朵為什麼抖不動?
貓思考了片刻,用手壓着耳朵上下動了動,這才稱心如意的繼續關注着屋裡面的情況。
藍色屏障沒有遮住視線,隻是屏蔽了聲音,如今貓也隻能依靠着辨認唇型,來認讀裡面那三個人說的話了。
“你這樣,胳膊不疼嗎?”貓看見于祈安這麼說着,他離那個拿着魚腦袋的人類很近。
那個男人似乎有些想笑,他的眉毛向上揚起,随後又落下,他最後還是沒有笑,而是盡職盡責的用兩根手指摳進了魚腦袋裡,抓住了那根黏膩的舌頭。
“不疼,畢竟我是械靈。”
他往外一扥,把綠色的舌頭扥斷,那截就軟哒哒地垂下來,他神态自若的像是在吃一根冰棍,把舌頭塞進嘴巴裡咯吱咯吱地嚼出綠色的汁水。
于祈安臉色微變,魚腥腐爛的味道更重了,這回是從這個男子的嘴巴裡傳來。
“你看上去還挺驚訝的?”馨蘭的目光自始至終就沒有從于祈安的身上挪開,她突兀地出聲問道。
她問了,那是如實承認的好,還是不承認的好呢?
于祈安搖頭,他現在什麼都不知道,無法撒謊騙過對方:“不瞞您說,其實我失憶了,某天醒來,我發現世界變成了陌生的樣子,和之前完全不一樣。”
馨蘭從兜裡摸出幹扁的煙盒,又抽出一根煙來,她叼着煙,沒有着急點火,而是含糊不清的道:“你的意思是,你的記憶止步于大異變之前?”
于祈安說道:“嗯……看樣子是的,我因為長期接觸某種化學制品,體内長了一個吃人的瘤子,我記得我應該被送進了醫院才對。”
馨蘭對他說的不置可否。
械靈将綠色舌頭咽下去,塞進儀器裡的手臂一拉,手臂被儀器裡的尖刺紮出一個口子,從裡面流出鮮亮的綠汁,一塊半透明的白底黑字顯示屏被投影出來。
上面布滿了扭曲如蚯蚓般的文字。
械靈看了兩句,對着馨蘭不動聲色地輕輕點頭,再開口和于祈安轉述上面寫了什麼。
“這邊顯示,你的身體一切正常。”他撥動着黑色的字句,手指點在了中下方的段落上:“前面的指标都和你昏……睡着時檢查到的相差不大,唯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