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浩咬牙,勉強牽出一抹笑:“阿蘭,可我們都還沒有調查清楚他們的底細,之前你将他們帶進來我就覺得很冒險了,現在又……”
底細不明的于祈安和烏圓冷眼旁觀。
馨蘭聽得直皺眉,強調道:“他們是人類,在戰場上幫過我們。”
一想到他們給予的幫助,在想想她之前的做法,雖然不後悔,但那種淡淡的愧疚足以讓她更加不喜宋浩的質疑。
“如果是别的區安插過來的……”宋浩不死心,他試圖掙紮一下。
“那也不會怎麼樣。”馨蘭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倦意漫上她的尾音:“你不要想太多,在如今這個局面,沒有領導是蠢貨,雖然區和區之間還會有些小摩擦,但内鬥是最不可取的行為。”
“内鬥是最不可取的行為”這句話不僅在說區和區之間的态度,也在提醒宋浩,人和人之間的交流不該是相互譏諷的。
隻可惜,宋浩壓根就沒理解馨蘭的意思,他的笑容更加僵硬,像是佩戴上一副做工粗糙的假面,任誰都能看出他的不情不願:“好的,我知道了,是我想的太複雜了。”
他屈辱地低下頭,借着這個動作掩蓋掉他再也控制不住,開始出現怨念的神色。
韓令晖的滿腔怒火漸漸冷卻,她有些複雜地瞥了一眼宋浩,即便是被宋浩奪走了清械師第一的名稱,雖然很大程度上是她讓出來的,後來又被他扔去打雜活的部門工作,她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宋浩。
之前的宋浩不是這樣的,可是近些年……她垂下眼簾。
韓令晖陷入回憶裡沒有吭聲,其他人也沒有跟着勸說,反而眼觀鼻、鼻觀心地斂起面部表情低頭,像是桌面上突然長出來了一朵花。
經過這段小插曲,大家都看出來了馨蘭對于祈安和烏圓的态度是什麼樣子的,至少于祈安對目前的形勢算是滿意。
——不枉他在戰場時,刻意撕開傷口,表露出自己血液的特殊性。
馨蘭看着宋浩,到底是沒在說什麼,隻是揉揉眉心,打破了凝澀的氣氛:“咱們剛才說到哪裡了?”
韓令晖回過神來:“說到A2區的報告了。”
這時,沒發言過的右手第二個人有話想說:“我們也不是全知全能的,直接寫不知道吧,多說多錯、少說少錯。”
“好,那就這麼寫,再扯點高大上的廢話。”馨蘭拍闆決定。
“下一項……”
這次會議持續了兩、三個小時。
結束時,于祈安的鬓角已經被汗水浸透。
馨蘭結束會議,邁着大長腿走到于祈安面前敲了敲桌子:“我想你們需要一點自己的時間,我就不在這礙眼了,烏圓知道宿舍在哪,你們住一間房可以吧?”
于祈安沒有擡起頭,而是就着低頭的姿勢點了點腦袋:“好。”
馨蘭颔首:“今天好好休息,也好好考慮一下,适應适應四肢,明天我會再來找你們的。”說完,她就半點不墨迹的離開。
宋浩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裡,便緊跟着她出去。
春麥細心地發現于祈安狀态不對,可烏圓已經湊上去了,她便錘了錘自己的腰,和于祈安打個招呼,拄着拐棍往菜地裡走去。
即便還想和新同伴們聊聊天、認識一下,但她們看着已經貼到一起去的兩個人,總覺得插進去不太合适,于是也都陸陸續續的準備離開。
不過在離開前她們還是很有禮貌的和于祈安與烏圓或是颔首、或是揮手、或是出聲的說拜拜。
秦曉冬拽着韓令晖的胳膊,數落就沒停下來的時候:“你說你,脾氣什麼時候能别那麼急,再怎麼樣……”
等整間會議室都沒人了,房間的光線就肆無忌憚地照在唯二的身影上。
一滴汗水挂在下颔線上搖搖欲墜,烏圓用手指擦去順着于祈安臉頰滾落的汗珠,這種潮濕溫熱的感覺令他有些不自在地撚了撚手指。
他将手背貼到于祈安的臉上,體溫和他的體溫差不多,那怎麼會出那麼多汗?烏圓困惑地眯起眼眸:“你很熱嗎?”
“還好……”于祈安突兀地松下力氣,脊椎向前一彎,整個人趴在桌子上,弓起一個脆弱弧度。
他的手掌貼着微涼的桌面,指尖無力地扣住桌面,從鼻腔裡呼出來的氣是滾燙的,可裹住他肌膚的空氣卻在一點一點的涼下去,變得冷澀起來。
烏圓抽開礙事的椅子,右手屈掌探進于祈安被汗水浸濕的發根,另一隻手用掌心墊住他的下颔,微微用力,将他的臉半擡起來。
于祈安半睜開眼,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無精打采,随後他感到額頭一熱,細小的絨毛蹭過,帶來些許癢意,他的眼睛又睜大了一點,他看見了貓濃密的黑色睫毛。
——烏圓攬着于祈安的後腦勺,額頭對着額頭,他在感受人類青年的體溫。
“你好像發燒了。”烏圓有些不确定,貓的體溫比人類要高,他無法精準的掌握好人類的溫度在此時此刻是否屬于正常範圍。
他們的呼吸在空中慢慢交融,于祈安挪開已然對不上焦的瞳孔:“沒事,過一會就好了。”
烏圓的喉結滾動數下,又是感到一陣難言的憤怒,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生氣什麼。
“你……”烏圓不是很會表達自己的情緒,他支支吾吾半響,也沒找準自己生氣的點,最後隻說出來一句:“我帶你回宿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