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慧已經死了,她說明天一早虞思的手下會來接她回去平城,可她要如何去見那些人呢?
她獨自一人站到氈帳外面麼?
虞衡死了,那個什麼八王子知道了會不會把她抓起來?
桌上燈台中的油燃盡了,燈火最後掙紮着亮了一息,然後徹底熄滅了下去。
火盆剛才已經被打翻,氈帳中再沒有任何光亮。
喬氏聽着那兩個女奴窸窸窣窣的聲響,她們沒有離開氈帳,也許是去到了幹淨的沒有鮮血的地方。
她竭力睜眼去看,可滿目漆黑,她什麼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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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豫和程齡在夜色中來到了虞衡的氈帳外面。
面前的漆黑還有過于濃重的血腥味道讓他們動作遲疑。
“确定是這裡麼?”青豫抽了布巾捂住口鼻系在腦後,“你走的時候這裡有這麼重血腥味?”
程齡搖頭,他一手拿着火把超前探看,眉頭緊皺:“可能是我走之後發生了點什麼事情?”他小心看周圍的情形,有些不解,“虞衡怕死,這周圍都是元氏的王族,理應不會出什麼事情。”
“旁邊那些氈帳看起來仿佛有人有光亮。”青豫也在打量周圍,“就隻有前面這帳篷黑着。若出了事情,他們不去看看?”
“虞衡一味捧着那個什麼八王子,八王子據說隻是一個女奴所生。這些王族連八王子都看不起,何況虞衡?他們看不起他,就算出了什麼事情,他們也不會管的。”青豫倒是了解過他們鮮卑元氏的事情,他們距離那氈帳越近,血腥味便越濃厚,他感覺心撲通亂跳,總感覺十分不祥,“我們直接進去看看?”他詢問地看向了青豫。
“以防萬一,我進去看,你守在外面。”青豫拿了主意,“若出了什麼事情,你趕緊走,不要停留。”
程齡點頭應下,抽了腰刀握在手中:“你放心,我就在外面。”
青豫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拎着钺戟,他小心朝着那漆黑的氈帳靠近。
借着跳動的火光,他看清了從氈帳門口蜿蜒流出的已經開始幹涸的血迹。
他用钺戟挑開了那厚厚的簾子,先映入眼簾的是寶慧渾身是血雙目直直睜開的屍身,他背後乍起了冷汗,火光中,他看到帳中高腳凳上喬氏安靜坐着。
這時,旁邊忽然有人手持刀劍砍過來,青豫往後一讓,手中钺戟揮擋,再用火把照過去,隻見是兩個女人驚慌拿着刀逼上來又退開。
“夫人?”青豫不去理會那兩個女人,隻看向了喬氏,然後他看到了地上男人的屍體,還有喬氏手邊放着的那個原型的仿佛人頭的布包,他難以想象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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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烈率領的大軍在距離平城還有四百裡的地方駐紮。
他一邊看着從平城發回來的戰報,一邊聽着将軍們彙報手下的情形。
此次他禦駕親征,還是叫大将軍樓銘為主力,還點了幾個從前跟随蕭慎的将軍一并為将。
平城發回的戰報越多,鮮卑的狼子野心便越是暴露無遺,他們若不能把鮮卑徹底打敗,他日鮮卑必定成為北地痼疾,便如前朝匈奴一般,叫人寝食難安,最後便以和親媾和。
他不想行和親之事,他隻想叫鮮卑俯首稱臣。
他翻開了虞思的一封奏疏,上面畫了鮮卑八部大緻的分布,還标注了元氏王庭位置,他盯着那手潇灑的小字,想起了他的太傅談笑間的從容不迫。
他必不會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