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露天面館。
陳初禾低頭翻着菜單,“這家店真的很幹淨也很好吃,這幾年很有名的,你放心。”
陳言澤看着腿邊滿得快溢出來的垃圾桶,表情不是很好看,可他沒說話。
“你就欠我二十塊錢,我總不能坐地起價,讓你帶我去西餐廳吧。”
陳言澤抽了幾張衛生紙出來,安靜擦桌子,似乎懶得跟這個邏輯怪辯論。
陳初禾察覺到他的怨氣,把菜單一擱,歎聲氣耐心哄道:“好啦,我肯定給你找個好吃的行不行?不會虧待的身體和胃的……你好,點餐!”
服務生小哥走了過來,陳言澤隻提了句不要辣椒,就将點菜大任全權交給她。
他眉眼不擡把桌面擦幹淨,然後将紙巾丢進了旁邊滿得快溢出的垃圾桶。
上了兩碗面和幾個小菜,兩人安靜地吃起來。
陳初禾吃着吃着,擡眼偷瞟他一眼,然後繼續低頭吃飯;然後又偷偷瞟他一眼,又繼續低頭吃飯,來回反複多次。
陳言澤面前仿佛有一道屏蔽罩,無論外界有任何事情都幹擾不到他。
“我有個問題,”陳初禾打破這低沉到塵埃裡的氣氛,“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想養狗,現在怎麼養貓了啊?”
陳言澤眼皮都沒擡:“剛回國的時候路上撿的,看着它太可憐了。”
“那你以後還會養狗嗎?”
“看情況吧。”
“……如果要養的話,你會給它取什麼名兒?”
陳言澤遲疑半秒才說:“沒想好。”
“那你的貓為什麼叫球球?”
“因為我撿到它的時候,它的肚子很胖很松軟,跟個球似的。”
“……”
陳言澤發覺對面姑娘的表情不太對:“怎麼了?”
陳初禾垂下頭,像受委屈的小老虎,緩緩搖了下:“沒什麼。”
安靜片刻,陳初禾忽然又問道:“那你覺得‘奔雷劍’這個名字如何呢?适不适合給小狗當名字?”
“你家的狗嗎?”
“嗯。”
陳言澤:“……很霸氣。”
初禾收回目光,點頭,攪了攪面:“我也這麼覺得。”
整個廣場都是夜市,吵鬧哄哄,卻多了很多人間煙火的氣息。
漸漸的,天色從落日到半明半暗,最後變得晦暗不清。
陳初禾吃好了等消化,擡頭,盯着斜前方桌子上的綠色啤酒瓶漸漸有些出神。
陳言澤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随後決絕地否定道:“不行,不能喝。”
陳初禾表情茫茫然:“……我好像還什麼都沒說吧。”
陳言澤鄭重答道:“我已經聽到了。”
“……”
陳初禾目光一轉,看到不遠處地奶茶店:“那奶茶呢,你喝不喝?”
陳言澤神色微變,嚴厲道:“不能喝!”
此話一出,兩人都愣住了。
陳言澤意外感覺到這話、這場景,莫名很熟悉……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條件反射地說出來了。
而初禾則是視線模糊,感覺像回到了四年前,看到了四年前的陳言澤。
他雙腿交疊坐在白色塑料椅子裡,模樣跟他以前的樣子毫無分别。
他那時候就經常嚴肅得跟她說不要随便亂喝外面的飲料,那麼多新聞都說過了,你沒看到嗎。
陳言澤覺得自己這話屬實有點僭越了,開口解釋:“我的意思是說我不喝……你也最好不要喝。我有一個朋友是醫生,我和他讨論過這方面的問題,說外面的飲料最好不要喝。”
陳初禾跟樹懶似的,緩慢而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陳言澤看了眼手機時間:“咱們倆現在的賬結清了吧?回去吧?”
陳初禾沒有動,低着頭,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
突然,她開口道:“你現在……還煩我嗎?”
陳言澤一愣,荒唐又不可思議般:“什麼?”
“你以前不就是覺得我脾氣差,性格不好,才分手的嗎?”陳初禾苦笑,“……現在呢?你還煩我嗎?”
陳言澤腦海裡瞬間閃過無數張空間相冊的照片,還有自去年相遇以來所有的畫面……表情有所變化。
陳初禾蜷緊手指,佯裝着淡定說:“我現在脾氣改變了挺多了,和從前不一樣了。如果可以,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陳初禾擡起眼,對上了陳言澤那雙眼睛,冷勾勾,跟剛才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
陳初禾吞了吞口水:“所以,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跟我……”她五指陷入手掌心。
而陳言澤明明什麼都說,也什麼都沒做,他的這種沉默卻令她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晚風席卷着一陣草地的氣息飛馳而過。她餘光裡遠處的奶茶店鋪亮着五彩缤紛彩燈,還頻頻從那邊傳來歡聲笑語。
陳初禾像是突然之間失去了所有的骨氣,頹然地将未說完所有的話都換成了:“我們還能和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