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鐘,唐裕頂着熊貓眼,和家裡不存在的海棠花一同失眠。
剛陷入困意,他隐約聽見若有若無的腳步聲,起初還以為是應祈夢遊。
直到腳步在客廳翻翻找找了很久,小心翼翼的弄出了極大的聲音。
唐裕實在是沒辦法假裝睡着了,他坐起來查看情況。
應祈是大别墅住慣了,覺得這裡太小施展不開嗎?
窗簾的遮光性并沒有卧室那麼好,縫隙足夠曦光穿透,房間忽明忽暗。
他看見打開卧室門的身影鬼鬼祟祟,根本不是應祈,是撬門進來的小偷。
唐裕的好心情不翼而飛,徹底沉下臉,眼裡醞釀着風暴,悄無聲息跟在身後。
唐嚴鳴被人拍了拍肩膀,剛要破口大罵,就對上了這一雙沒有溫度的眼睛。
活閻王不是應該在卧室?!
他來不及驚訝,嘴巴就被捂住,支支吾吾幹說也講不出來。
說出來也沒人信,他、他決定入室搶劫,結果被綁架的竟然是他本人!
唐裕将唐嚴鳴牽掣住,大力将他拖拽出門,聽懂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無非是大逆不道之類的話術,他一路都沒停,直到走出樓道。
唐嚴鳴撲通一聲被摔在地上,摔得渾身上下都疼,有些發怵地說:
“爸最近手頭緊,想着從你這借些錢。”
高利貸那群人太不講理,都說了早晚會赢回來,三天兩頭恐吓他。
“有借無還吧。”
“哪來的臉來我家的當小偷?”唐裕沒什麼表情,情緒很少不穩定,踹他幾腳才蹲下身來嘲諷道。
“偷?怎麼能說是偷呢!!”
姿勢使得唐嚴鳴不得不仰視,他掙紮着起身,惱羞成怒大罵起來。
“老子沒錢了找兒子要天經地義,姓了唐,你他媽這輩子都欠我的。”
表情幅度太大,引得唐嚴鳴的唇角作痛,小兔崽子上次留下的痕迹還沒消。
“那是我媽的功勞,至于你?”
唐裕冰涼的目光掃過唐嚴鳴,清冷的聲音裡帶着明顯的不悅,“我們已經解除收養關系了。”
“你死了我去放炮才對。”
唐嚴鳴無可反駁,他突然想起什麼,眼中的懊惱轉變為陰鸷:“卧室裡是談的女朋友吧。”
“不知道家境怎麼樣,怎麼不介紹給長輩認識?”
真夠厚顔無恥。
唐裕深深的呼吸一口氣,漆黑的眼睛裡滿是厭煩,拎起他的衣領拳頭打上去。
“在威脅誰?”他冷嗤了一聲,緩緩開口道:“膽子大你可以動他試試。”
去找應祈吧,最好是被應家扔進海裡,那樣就不會毀了他的未來。
唐嚴鳴在社會上被打慣了,被迫有些身手,起初還能反擊,慢慢落于下風。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毆打。
天氣霧蒙蒙的,空氣中充滿潮濕沉悶,是雨後草木和泥土摻和的氣息。
等唐裕離開,唐嚴鳴忍痛從水泥闆上坐起來。
他擦了擦鼻血,陰郁擡頭看了一眼六樓窗口,然後一瘸一拐離開,心裡盤算落地生根。
畢竟還不懂這個兒子嗎?
唐裕雖然可怕,卻不可能搭上前途殺了他,倘若真被逼到份上,他賭一把又怎樣。
總歸是做了半輩子賭徒,勒索罪進監獄也沒關系,還能避避風頭,比被砍手腳要體面。
唐裕推開門。
應祈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從卧室跑到沙發上,正睡在他之前的位置。
他臉蛋壓得變形,印出一片淡淡的紅痕,纖細的睫毛輕顫,毫無攻擊性。
家裡多個人雖然不适應,但是比空着好看很多,也可能是住進來的人好看。
唐裕準備将掉落的被子撿起來,低頭才發現手背粘血,又緩緩收回去。
他忽地被氣笑了。
為什麼唐嚴鳴死性不改?
好好的日子看見人渣,還真是…嚴重侵害了他的生活質量與心情指數。
應祈睡眠質量輕,從最初有人開門的時候就醒了,回籠覺睡不安穩。
再睜眼就是唐裕直直的站着,手背沾血,神情茫然,他吓得直接坐起來。
好像來索命的男鬼。
應祈:“你去殺.人了?”
唐裕沒有什麼情感波動,幽深的眼垂着看他,說:“沒有。”
他徑直走進洗手間,冰冷的水流淌在手心,甚至是指甲的縫隙裡。
應祈跟了上去,倚靠在門框靜靜看着他,一遍,兩遍,三遍,四遍。
他整整洗了十次。
唐裕看着挺正常的,反倒怎麼也像是心理有病。
“已經很幹淨了。”他實在看不下去了,進到狹小的洗手間強制關掉水龍頭。
“早餐想吃什麼?”唐裕轉移話題問道。
應祈:“早上誰來了?”
直覺告訴他,和唐裕的身世有關,那也就和他有關,不能放過。
唐裕:“小偷。”
你騙鬼哦。
“好吧,煮面就可以,記得給我加個荷包蛋。”應祈沒拆穿他,笑嘻嘻說道。
唐裕帶上圍裙開始做飯,他無聊在旁邊看着,手不安分從背後抱上他的腰。
“松手。”唐裕一邊往鍋裡加面,一邊命令道。
應祈沒理他,像是擁抱那套玩膩了,又将冰涼的手放在他溫熱的脖頸。
唐裕沉默着,準備再次拒絕前,那雙手識相放下來,沒再粘過來。
果然就是一場耐心服從性測試。
“需要我幫你嗎?”應祈假模假樣問,實際上家務活樣樣不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