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睫毛不太自然地顫動幾下,緩慢睜開眼。
眼罩被摘下來那一刻,應祈下意識想要擡手遮光,即便這裡的燈光不算刺眼。
而他動彈不得,手腳早已經被禁锢在椅子上。
應祈徹底清醒,直勾勾看向綁架犯,扯了扯唇角,似乎有點想笑,“要錢。”
“還是商業機密?”
沒傷害他一分一毫就是另有所圖。
下一步大概是給他手機求救,全都是這麼一套操作流程。
唐嚴鳴看他這副欠揍的模樣,仿佛看見了唐裕嘲諷他,怒氣不打一處來。
“啪——”
他走過空蕩蕩的水泥地闆,伸手甩了一巴掌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少爺臉上。
應祈本來就有些發燒,現在耳邊更是轟隆隆的聲音,他不耐煩道:“手機。”
“你的手機碎成渣了,在那呢。”唐嚴鳴指着牆角不成型的零件,言語尖酸刻薄。
他看起來是第一次做綁架的勾當,并不知道拿到錢會面臨什麼悲慘結局。
左臉火辣辣的疼,應祈瞬間冷下表情,“不打電話怎麼勒索?别耽誤我時間。”
真他媽的晦氣,他隻想快點結束這場鬧劇,趕回去陪唐裕過生日。
唐嚴鳴愣了愣,沒想到應祈這麼配合,節省了早已經打好的恐吓草稿。
“算你識相!”
他冷哼了一聲,将自己的手機解鎖,“打給應總還是夫人?說手機号吧。”
“你也姓唐,和唐裕是什麼關系?”應祈思緒漸漸回籠,仰頭看着他,聲音低啞。
“你說呢?”
唐嚴鳴:“如果沒有這個養子,我一輩子也不可能認出你這樣的人物。”
他發福的臉上擠着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應祈胃裡翻攪地惡心。
不是死了嗎?
原來沒死,唐裕最開始就在騙他,這是比被仇家綁架更難接受的事情。
這段感情算什麼?
大概是用一個又一個謊言編制起來的夢幻網,有應祈的,也有唐裕的。
“唐裕的建議很好,所以你今天坐在這裡。”唐嚴鳴面色扭曲了一瞬,陰鸷說道。
“他不可能來救你。”
應祈心跳一震,神色有些僵硬。
人類習慣自我保護機制,唐裕有意隐瞞自己苦難和糟糕不是不能理解。
面前綁架犯有賭博的嗜好,劣迹斑斑爛得徹底,嘴裡話有幾分可信有待商榷。
即便身份是真的,唐裕與養父的關系很差,這番話更有可能是挑撥離間。
不可能是唐裕的主意,他不能被牽着鼻子走,落入四面漏風的圈套。
一切的問題,應祈要親自問唐裕。
想到這裡,他緊攥起手心,小幅度轉了轉充血的手腕,抿唇肯定說,“你怕他過得好。”
唐嚴鳴的眼睛通紅,像極了神經病,笑聲的回蕩在這座空樓十分瘆人。
他就是不想唐裕過得好!
他挨了這麼多拳頭,唐裕憑什麼幸福,财富和愛情總要失去一樣才能痛吧?
應祈懷疑他私下磕藥,不想再争執下去,心中做好決定撥奚潋的電話号碼。
“179xxxxx。”
他這麼久不接電話,唐裕那麼聰明一定會意識到不對勁,跟着定位就能找來。
沒有時間可拖,如果母親知道,一定會親自帶錢來,兩人撞個對面。
親生母子重逢會有什麼反應,哪怕素未蒙面,應祈也不敢賭血緣的吸引。
“這是你什麼人?”唐嚴鳴盯着這串号碼核對,确定不是唐裕,謹慎地問。
“我從小到大的朋友。”
電話裡嘟嘟嘟的長音清晰,一下一下的跳動,在空氣裡安靜地詭異。
無人接聽。
還是無人接聽。
潮濕的衣服緊貼皮膚,濕漉漉很難受,應祈不禁打了個寒顫,卻沒有害怕。
他突然開口:“看來現在不是時候,人家在忙。”
不接也好,拖的越久事情就越簡單,應祈相信唐裕和警察在趕來的路上了 。
唐嚴鳴冰冷的目光穿透應祈,強掰他泛紅的側臉拍了一張照片傳短信。
已讀,但第三個電話被挂斷了。
唐嚴鳴笑容凝滞,用力揪扯應祈的頭發,氣急敗壞,“你他媽敢耍我?”
“換人!”
“沒有了。”應祈被迫仰頭直視他,忽然笑了,“我媽在國外,我爸不管我死活。”
這種情況下還能嚣張跋扈,不知收斂,隻有一種可能,就是不怕死。
光腳不怕穿鞋的,現在兩個都變成光腳的了。
唐嚴鳴厭惡硬茬,擡起的拳頭幾度想要揮下去,對方一句接着一句說。
“打不通就沒錢,殺了我也沒錢,乞讨要有乞讨的耐心,你得努力啊。”
媽的,細皮嫩肉弄死了怎麼辦。
應祈眨眼睛,語氣很是認真的勸解:“多試幾次,我也想快點離開。”
還敢赤裸裸的威脅他,人質不能傷太多。
唐嚴鳴“呸”了一聲,怒氣沖沖踹翻旁邊椅子,焦躁地繼續打那串數字。
早知道是這樣,他就不該為了争口氣拒絕唐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