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緩緩降臨。
這條巷子外的燈壞得徹底,黑暗裡細細碎碎的月光落在地面,一片靜谧。
應祈一動不動在車裡坐了很久,久到他将自己哄好,胸腔的火氣漸漸消散。
其實也沒有很久,因為唐裕該醒了。
他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準備帶些病人适合吃的食物回去。
就在這時,車窗從外面被敲響。
應祈将車窗降下,借着清而冷的白色月光看清面前女人的臉。
他嗓音微啞,有些疑惑開口:“阿姨?”
蛋糕店老闆手裡拎着一個袋子,也可能剛從超市裡出來,湊巧回家路過這裡。
“真是你啊。”她愣了愣,似有若無的擔憂流淌出來,“沒受傷吧?”
“我出門看見傘落在地上,還有血迹和打鬥的痕迹,一時着急就報警了。”
應祈有些驚訝,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确實遇見麻煩了,謝謝您。”
“如果因為甜品屋出事,我當然也脫不開關系。”
她的聲音染着冷淡。
但即便是不擅長看人臉色的應祈,也能一眼看出來面前的女人面冷心熱。
幫忙是情分,而不是本分,應祈為片刻懷疑她和唐嚴鳴是同夥感到抱歉。
看來這世上還是好人多。
他心裡暖暖的,覺得不能因為被人短短欺騙過兩次就懷疑人生。
應祈摸着錢包走下車,接過老闆手裡沉重的水果袋子,“我先送您回去吧。”
應祈走在長輩的身後,低頭悄悄将身上的現金塞進袋子裡。
他們還屬于陌生人範疇,一路上沒什麼話說。
“對了阿姨,店裡還有做蛋糕的食材嗎?”
“還剩了點,你要用就用吧,走了不用特意告訴我。”
剛進店裡,老闆神情不自在地拿回橘子,踩着低跟鞋噔噔噔走到樓上,連頭也沒回。
原來是社恐啊。
是一個不算奇怪的好人。
應祈心裡這樣想,低頭帶上了一次性手套,準備再次在烘焙行業大展身手。
21點35分。
他拎着挂滿蝴蝶結不算精美的透明蛋糕盒放在副駕駛位,開車往醫院趕。
手機震動了幾下,應祈在紅燈時抽出時間,頗為随意地點開。
果然是唐裕。
【我的心肝寶貝:醒了。】
【我的心肝寶貝:什麼時候回來?我想你了。】
又是這樣,一刻也離不開他,不監督他就渾身難受!
應祈特别想晾一晾唐裕,給他點顔色看看,讓他反省自己不是好惹的
猶像片刻,腦海莫名閃過江迎曼的話,人體是情緒器官,心情低落不利于病情恢複。
趕在紅燈結束前,應祈還是不耐心地敲字回複了。
【yingqii:很快,正在路上。】
【yingqii:哥哥,我也特别想你~】
他有這樣出色的反偵察和僞裝力,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綠燈亮了。
唐裕拔掉手背的針頭,垂着眉眼站在窗前,俯瞰長街的霓虹燈光和車流不息。
這一輛?
還是那一輛車?
距離發來消息已經過了近一個小時,應祈會從哪輛車裡走出來,上樓看看他。
幹淨的手機息屏被扔回床上。
唐裕将所有的記錄删掉,确保不會露出破綻,緩慢走進洗手間照鏡子。
他擡起頭望着自己,黑色碎發散落在額前,臉色有點蒼白,算不上有多難看。
還好。
看起來是應祈願意心疼的樣子。
水龍頭的冷水滾滾而下,嘀嗒聲嘈雜,掩蓋了病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的雜音。
“唐裕哥?人呢?”
應祈走進單人病房,着實被空蕩的床位吓了一跳,轉身就看見唐裕朝他過來。
“寶寶,那是特意送給我的嗎?”
唐裕眨了眨眼,目光凝視着應祈,接而落到他身後的蛋糕不動聲色問。
“是啊。”應祈掃一眼手表,悄悄松了一口氣小聲說:“還好趕上了。”
“剛在門口遇見警察,說需要做單人筆錄,所以回來得有些晚。”
“生日還是要有儀式感,簡單嘗一口就行,怕你膩我還買了粥和包子。”
唐裕臉上閃過一抹詫異,眼眸蕩開笑意,邊拆邊說:“親手做的嗎?”
“系在腿上會更漂亮,我喜歡這個禮物。”
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呢。
應祈将蠟燭擺好,這才瞥見那條蝴蝶結絲帶不知道什麼時候系在他的手腕上。
笑容僵住一瞬。
哪件禮物?我嗎?
唐裕發現竊聽器出了人為故障,第一反應是裝作若無其事,粉飾太平。
不道歉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