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雲撫上心口:“我為何沒有心跳?”
無論是開心、難過、恐懼,這裡始終如一潭死水,毫無動靜。
二紅倏地睜大雙眼。
夜空中布滿繁星,一輪殘月挂在天邊。
殘月站在窗前,盯着月亮,心緒飄散。
他不知道謝歡出了什麼事,總之現在他可以很輕松地掌控這具身體,将謝歡死死壓制。他們擁有一個身體,修為是相同的,但命運不公。偏偏謝歡是主魂,謝歡出現時,他就像被困在一個窗戶緊閉的房間中,無法感知外界。謝歡藏起來時,那扇窗戶才打開,外界的事物一一展現在謝歡眼前。
不過最近,那扇隻為謝歡而開的窗戶似乎開始對他仁慈了,偶爾他能感知到外界,尤其是面對沈行雲時。
身後空間扭曲,殘月眼睫微動,瞬間消失在窗前。
他一把掐住來人脖頸,五指收緊:“什麼人?”
來人臉頰很快漲紅,呼吸變得困難,他低着頭,艱難道:“尊上……是我。”
殘月瞳孔驟縮,他松開手,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
那人低咳幾聲,單膝跪地。
“擡頭。”
對方擡起頭,眼眸微垂,神态恭順。
燕無缺。
殘月看着他,眼底浮現一抹茫然。
燕無缺怎麼會在這?
怎麼會是燕無缺?
燕無缺和燕無雙自小跟随他,陪他奪位,陪他出生入死。他不是沒有懷疑謝歡會偷偷拉攏他的人,也曾暗中猜疑誰會背叛他,甚至猜疑過燕無雙。
可他獨獨沒有疑心燕無缺,一次都沒有。
燕無缺垂着眸子:“尊上,我已按照您的吩咐将雪女帶回了黑淵。”
雪女?
垂在袖中的手指收緊,殘月面色微冷。雪女是找到萬年雪蓮的唯一途徑,謝歡想做什麼?
他冷聲道:“看好雪女,不準讓她離開黑淵。”
“是。”
“還有什麼事?”
燕無缺說:“霧音閣傳信,信上說昨日有人闖入,殺害閣中修士十三人,江閣主受了重傷,危在旦夕。”
霧音閣竟私下與魔修勾結。
殘月颔首:“你先去霧音閣,雪梅山莊應當很快便會收到消息。”
燕無缺說:“遵命。”
他起身要離開。
“燕無缺。”
燕無缺低着頭等待尊上吩咐,等了半天沒等到,他擡頭看向尊上,遲疑問:“尊上……?”
殘月眼睫微顫,良久後道:“沒什麼,你去吧。”
燕無缺離開後,安靜的房間裡忽然響起一聲輕笑。
“謝歡,是我低估你了。”
門被人輕輕敲響,來人打開房門跳進來,臉上帶着俏皮開朗的笑,頰邊兩顆梨渦小巧可愛。殘月看到來人應當是開心的,可他此刻開心不起來。
深更半夜,沈行雲出現在徒弟的房間裡。
沈行雲右手提着油皮紙袋,将東西放在桌上,打開油皮紙,梅花的清香飄了滿屋。
殘月的臉色更不好看,他分明在梅香中嗅到了另一種熟悉的香味。
那是獨屬于萬年雪蓮的清香。
他繃緊下颌,語氣微冷:“這是什麼?”
沈行雲眼神躲閃,“梅花糕呀。”
呵。
殘月眼神陰冷可怖,哪怕是一滴雪蓮血都能增進修為,味道如此濃郁,也不知這個傻子在裡面摻了多少血。他不信謝歡不知情,肯定是謝歡誘騙了小雪蓮!
該死的謝歡!
怒火在心中燃燒沸騰,眼底染上血色。他不舍得傷害小雪蓮哪怕一根發絲,謝歡竟敢如此欺負他的小雪蓮,他要殺了謝歡!
沈行雲見他站在原地不動,表情冷硬,擔憂地湊上來:“你怎麼了?”
殘月下意識後退,拉開距離。
沈行雲頓時露出不可置信又難過的神情,語氣無措:“你躲我?”
殘月想解釋,他隻是不願沈行雲靠近謝歡,可下一秒,沈行雲的一句話将他釘在原地。
“你後悔跟我在一起了?”
殘月像突然跌入冰冷的墨河,四肢無力,頭腦也有些昏沉,身體又冷又僵,整個人被洶湧的河水拉着拽着沉向河底。
胸口酸脹悶痛,喉嚨漫起血腥味,聲音仿佛是從狹窄的喉嚨口擠出來一般嘶啞難聽:“……你說什麼?”
眼前的青年難過地癟嘴,像是急于挽回什麼,踮起腳,殷紅的唇貼上他的,一觸即分。
沈行雲渾身發燙,羞赧地低下頭,不敢去看對方。
那一刹那,殘月感覺眼前天旋地轉,他剛張開嘴,一口血就湧了上來。他硬是咽下去,滿眼苦澀難過地望着沈行雲。
沈行雲久久沒得到對方的回應,不滿擡起頭。
一陣風吹過,房中燭火搖晃,那雙漆黑透亮的眼眸裡好似有水光閃爍,隻一瞬便恢複如常,隻是眼尾一片濕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