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端着奶茶喝了一口,一股熱流進了心窩,她緩了過來。“真好喝。”
女人微笑着向他點頭,又熱了些羊肉給她吃。程昭拿着她遞來的小刀,一點一點切着羊肉和血腸,這是她兩天來吃的第一頓正經食物。
這個女人叫薛鳳英,是阿爾斯蘭和吉日木圖的媽媽,也是當年和許清芬一起下鄉的知青之一。看阿爾斯蘭的吉日木圖的長相,他們一個像母親一個像父親。說話間,程昭又偷瞄了一眼遊戲面闆,仍舊灰着。□□在賬外和人談話,用蒙語說着英語老師的事。程昭隻能聽懂英語老師叫白萍,學校已經聯系了她在外省的家屬。
“自行車?”程昭問吉日木圖,他好像忘了這件事一樣。
“我還沒告訴媽媽。”吉日木圖小聲嘀咕,“等哥哥回來。”
當晚,吉日木圖等到睡着了,阿爾斯蘭也沒有回來。薛鳳英在蒙古包裡給她單獨支了一張軍旅床,鋪上了厚厚的氈子和羊皮毯。鋪床的時候,吉日木圖已經鼾聲如雷了,“别怪你媽媽。”
薛鳳英小聲說着。
入夜,蒙古包外下起了大雨。昭烏達盟在冬季很少下這樣的大雨,程昭被雨點落在蒙古包上的聲音驚醒了,她聽見大人們從蒙古包裡出去進來,男人們在用蒙語急切地交談,還有一聲女人的驚呼。
天亮了,雨也停了。
程昭走出賬外,那隻叫朝爾的牧羊犬守在門口,一夜的暴雨讓蒙古包外的草地泥濘不堪。薛鳳英在賬外支了一口大鍋,裡面炖着新鮮的羊骨頭、血腸、洋蔥、胡蘿蔔。
“鳳英嬸嬸。”
薛鳳英朝她笑了笑,眼下一片青黑。□□家的男人們都不在,連吉日木圖也不見蹤影。程昭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明明風和日麗,她卻有種不祥的預感。“出什麼事了嗎?”
“下大雨,找到了白老師的屍體。”
“白老師的家屬昨晚到了,她的父母,還有弟弟。”
血腥味濃烈起來,讓程昭隐隐作嘔。她扶着蒙古包站定,四周除了薛鳳英沒有别人,“鳳英嬸嬸,這是什麼味道?”
“味道?”薛鳳英蓋上鍋蓋,“你說的是炖羊肉嗎?”
“不是,有一股血腥味,你沒聞到嗎?”
薛鳳英搖了搖頭,賬外的朝爾也一動不動,程昭意識到隻有自己能聞到這個味道。她抑制着嘔吐的感覺往氣味最濃烈的地方走去,泥濘的地上堆着一麻袋土豆、一麻袋胡蘿蔔。程昭喊道,“這些蔬菜是哪來的?”
“阿爾斯蘭從鎮上帶回來的!”
程昭蹲在地上,翻弄着裝蔬菜的麻袋,很快她在麻袋底部發現了半個深紅色的手印。她揪起那塊布料,聞了聞,一股濃烈的腐臭味直擊天靈蓋,程昭沒控制住,吐了出來。
薛鳳英見狀,趕忙擦了擦手,上來扶他,“怎麼吐了?”
“鳳英嬸嬸,你看這裡。”程昭将那半個深紅色的手印拿給她看,“你能聞到臭味嗎?”
薛鳳英一臉茫然,她用關懷的眼神看着嘔吐不止的沈小偉,覺得這孩子可能是平時吃的太差,突然吃到葷腥鬧肚子了。
“不會隻有我能看見,能聞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