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許的視線往遠處的荒野看了一會兒,随即又看回來。
莫名地,盯着眼前人鼻尖的那點兒紅,黎言許也有點燥。
可能是因為他都給對方開門了,對方卻還是不願意進來。
之前他那位“曲哥”還說他們是同伴,是朋友。
睜眼說瞎話。
石岩溪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在口袋裡掏個東西也要這麼長的時間。
黎言許忍不了了,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陽光就曬得他的頸部開始發燙,“我不跟你在這聊天了,這裡很曬。”
說罷,他便要往院子内裡走。
可向前走了沒兩步,他就回頭了。
石岩溪愣愣呆呆地,還站在鐵門外。他的影子,覆蓋了兩三根鐵門欄杆投落的影子。
盯着地上的影子,不由分說地,黎言許伸手,拉住了石岩溪的手臂。
于是,他們一齊往院子那棵荔枝樹下走。
石岩溪遠遠看起來雖然很白,但細看,他的這種白裡,還帶着點兒紅,大概是被曬的吧,就連他的手臂,也是這樣。
白裡透紅,還有點兒燙。
那點兒熱意順着石岩溪的皮膚傳遞到了黎言許的手心,沒幾秒,黎言許的手心好像也有點兒燙。
可或許是因為黎言許此前極少跟同齡人有這樣近距離的肢體接觸吧,黎言許沒松開手,石岩溪也乖乖任他牽着。
“不會給自己做防曬的傻子。”
黎言許起初是嘟囔,可嘟囔嘟囔着,他似乎有點兒氣。
這種氣不是憤怒,更像是“恨鐵不成鋼”的那種無奈,“下次中午出門的時候,你好歹帶上一把傘呢。”
将石岩溪拉到樹蔭下,黎言許如此說道。
石岩溪從剛才開始就有點兒懵。
他似乎也看不太懂黎言許的怒,隻是慢半拍且好脾氣地應承道:“哦,好。”
随着他的點頭,那頂草帽又開始往下滑了。
或許是嫌麻煩吧,石岩溪直接把那頂帽子取下來,不可避免地,他的頭發被帽子壓得有點兒塌,亂糟糟的。
石岩溪順承得太快,似乎還有點出乎黎言許的意料。
但黎言許的氣來得快,走得也快,他眼神往左偏了下,蓦地有點兒别扭,“所以呢,你今天來找我是要做什麼?”
石岩溪整理着頭發,剛要回答時,旁邊的狗叫了。
陌生的氣息讓大福有點兒焦慮。
它站起身,開始犬吠,身體也使勁在往前湊。
要不是被鍊子鎖着,它可能就要撲向石岩溪了。
奶奶可還在睡覺呢。
而且,黎言許餘光很快注意到,旁邊人因狗的突然吠叫而突然抖了一下。
“大福,停!”
黎言許學着記憶裡爺爺發出的口令,對大福道。
可惦記着還在睡覺的奶奶,他聲音又不敢說得太大。
大福沒停,依舊還在吠。
黎言許又喊了幾次,依舊沒什麼見效。
奶奶垂在躺椅的手,似乎動了下。她或許是要被吵醒了。
“怎麼我爺爺一叫你就停,我叫你你就不停呢?”黎言許輕蹙着眉,看上去有點兒而惱羞成怒,但或許是他刻意壓低的稚嫩嗓音所緻,他的發言聽起來并沒有什麼威懾力,反而還怪可笑的,“要是你再叫,爺爺回來後我讓他不給你飯吃!”
但慶幸的是,大福是條聰明的一隻狗。
他或許是品讀出小主人或許是真要生氣了,所以,他停止了吠叫,隻是,他看着石岩溪的眼神依舊不算特别友善。
狗不叫了,奶奶也沒被吵醒,同時,他還将石岩溪拉進了院子,所有的事情發展都很完美。
隻是——
“你笑什麼?”
于是,石岩溪很快闆起臉,一本正經道:“沒笑。”
隻是,他尾末漏出的笑音,以及闆了沒幾秒就破功的嚴肅臉,實在是沒有任何說服力。
黎言許:“……”
你覺得,我像你一樣是個“傻子”嗎?
黎言許還想說什麼,但石岩溪很快轉移了話題。
那個他剛剛在鐵門那邊始終沒掏出來的東西,此刻被他塞進了黎言許的手心裡。
“那天拍的照片,送一張給你。”
黎言許看着照片,怔忪了一會兒。
這是第一次有同齡人給他送照片。
瞄了一眼石岩溪。
黎言許伸手,将石岩溪沒整理到的亂糟糟的頭發,壓了下去。
這幾根頭發,看得他别扭死了。
石岩溪黑而圓的眼珠朝他看了過來,随後又低下去。
“謝謝。”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弱。
“嗯。”像是被傳染了,黎言許聲音也不高。
送完了照片,石岩溪就打算走了。
幹嘛這麼急?
雖然心裡的想法别扭,但黎言許其實是有點想挽留對方的。
他不反感和石岩溪的相處。
而且,石岩溪似乎也并不反感他。
極藍的天,突然傳來一陣轟鳴。
是飛機。
有飛機在他們的上空劃過,帶着倦懶的雲劃出一道筆直的線。
餘光瞥到飛到籬笆那邊還未撿回來的幾架紙飛機,黎言許蓦地邀請道:“要不,你就别急着離開了。和我一起折紙飛機吧?我們來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