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監考老師把考卷和答題卡清點完畢,走出教室後,期末周對石岩溪他們這個專業的學生來說,已然成為了過去式。
懸梁刺股學習了将近有三個多星期的、石岩溪的舍友們,驟然都放松下來。
挂科不挂科的,等到成績出來的時候再說吧。
鑒于他們幾個買的回家車票都不是在今天,所以他們決定今晚去校外的音樂小酒館放松放松。
和舍友們放松的狀态不同,石岩溪的心裡始終憂心着一件事:回家的日期将近,他究竟要不要在網上下單一個“租賃男友”呢?
鑒于石岩溪仍在讀大學,石媽媽石爸爸目前還不會對石岩溪催婚,隻是,閑暇時刻,他們總念叨着讓石岩溪大學時就去嘗試談戀愛。
可是,一直以來,石岩溪不曾跟他的父母坦白的是:異性無法讓他萌發沖動,但同性可以。
簡而言之,他有極大概率是同性戀。
所以,在石媽媽又一次開玩笑,讓他找個異性伴侶,并試圖撮合他和另一個年輕的、同校女性吃一頓飯時,石岩溪覺得,或許現在已經到了他應該跟父母坦白自己性取向的時刻。
也就是:出櫃。
源于對父母性格的了解,如果不真的帶一個男性朋友回家,他們大概率又會覺得石岩溪的出櫃是一種變相的、對相親安排的反抗和怒不擇言時的氣話。
自從了解到自己的性取向後,石岩溪在網上查過蠻多與出櫃相關的案例:順利的、暖心的、痛苦的、悲哀的,通通都有。
石岩溪不清楚,自己面對的會是哪一種。
但或許是他的性格本就有點兒悲觀和膽怯,所以他對這件事的結果其實抱持的是一種偏悲觀、負面的看法。
甚至于,他都做好了很多種準備:在心理和經濟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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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岩溪不會喝酒。
他第一次喝酒是是在他高考結束後,因為想知道酒精是什麼味道,他們班有幾個同學約着一起去喝酒。
石岩溪跟着一起去了,雖然他喝的并不多,沒到醉了的程度,可他踩回家的步伐到底是有些輕飄飄的。
喝完酒的第二天,他頭暈、頭痛、想嘔吐。
第一次喝酒給石岩溪帶來的感覺并不是特别美妙,大抵是這個原因,他後來喝酒的次數屈指可數。
囿于他不常喝酒,所以酒吧、酒館這種娛樂場所,石岩溪甚至去都沒去過。
舍友們今天打算去的酒館,是個音樂酒館。
這個音樂酒館的面向人群,主要是大學城附近那些需要聚會、娛樂、社交的學生們,人均消費并不會太高。
或許是石岩溪和舍友們來得比較早,酒館内的人并不是特别多,駐唱還未就位,酒館内的音響正播放着比較輕快的輕音樂。
石岩溪的舍友幾乎都是社牛,沒多久,他們就和隔壁幾個同校的大學生聊得如火如荼,并很快加入了他們的酒桌遊戲。
雖然接受了舍友的邀請,但置身于音樂酒館,石岩溪仍是憂心忡忡,無法放松下來。
他抱着不知該與誰說的憂慮,目光随意地往酒館四周掃了掃。
小酒館的裝修風格還挺有氛圍的。
藝術置景、酒器具展示櫃、台球桌、飛镖、吧台……
石岩溪的視線微頓。
吧台角落,燈光沒那麼明亮的地方,他看見了黎言許。
黎言許獨自一個人坐着,放置在他眼前的玻璃杯裡,盛放着很漂亮的液體,不知道是不是酒。
柔而朦胧的燈光描摹着他清隽的下颌輪廓,搭配着黎言許本人自帶的些許疏離氣質,不由得讓石岩溪看得有點出神。
莫名其妙的,石岩溪在想一種可能性。
如果,他現在就跟黎言許表白,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呢?
不過,黎言許應該有極大概率會拒絕吧。
他似乎曾在拒絕自己的告白者時說過,他已經有喜歡的對象了。
石岩溪不敢相信自己有那麼好的運氣。
畢竟,過去的一年多以來,僅憑運氣,石岩溪都沒有見過黎言許幾面。
他們的學校實在太大了,再加上,他們兩個隸屬于不同的學院和專業,平時上課的教學樓都不在一處,所以絕大多數情況下,石岩溪要想見到黎言許,隻能在學校的表白牆和學校的一些公衆号上——而且,就算是通過這種方式,他依舊要憑運氣,畢竟,他們學校的表白牆或公衆号,也不是每天都會上傳和黎言許相關的照片或信息。
“石岩溪。”
旁邊舍友的呼喊聲,喚回了石岩溪的注意力。
像是如夢初醒,石岩溪别過了視線,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恍惚間覺得,黎言許的目光似乎往這邊看過來了。
大概是覺得石岩溪可能會無聊吧,舍友邀請石岩溪一起加入酒桌遊戲。石岩溪個性内斂,下意識地,他想要拒絕。
可後來,由于他實在抵不住舍友們的再三邀請,以及旁邊陌生大學生們的起哄,他半自願地加入了這場酒桌遊戲。
遊戲規則并不那麼難,懲罰也不算特别刁難。
隻是,或許石岩溪真的不太适合這種遊戲吧,他在這場酒桌遊戲裡,做不了默默無聞的背景闆,經常在輸。
搞錯規則了,罰一杯。
反應慢了,罰一杯。
回答不上問題,再罰一杯。
……
輸了的人得喝酒,哪怕他們懲罰用的酒,酒精度數比較低,可是酒罰了一杯又一杯,石岩溪後來還是喝得臉有點兒紅,意識也已然有點模糊和渙散了。
又一次因為反應遲鈍輸了遊戲。
局上的人似乎都覺得石岩溪不适合再繼續喝酒了,遂給他更換了一個随機懲罰。
【跟在場的随機一人告白】
寫有懲罰的小紙條上赫然寫着。
在那張寫有懲罰内容的紙條曝出來後,局上的氣氛就發展到了一個高峰。
但囿于被灌了許多酒的石岩溪目前有點神志不清,況且他皺着眉、紅着臉,看着應該是特别不好受的模樣。
一行人體諒他,便也不強硬要求他一定要完成這個懲罰了。
于是排除了石岩溪,酒桌的遊戲又開始了。
時間不算太晚,石岩溪的幾個舍友們打算再玩多一會兒。
石岩溪寂寞地坐在卡座角落,埋着頭,他在緩着,也像是在放空發呆。
不知不覺,石岩溪已經在小酒館待了兩個多鐘了。
本來還有些冷清的小酒館,也逐漸熱鬧起來。
有成群的、孤單的、來聽駐唱唱歌的、玩酒桌遊戲的、射飛镖的、打桌球的,以及坐在吧台喝酒的人。
石岩溪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是有點醉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