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頭有點兒暈,但還不算特别嚴重。
至少,世界在他眼裡目前還是平穩的、不會晃動的。
視野裡突然出現了一隻貓。
貓是通體黑色的,隻有前肢帶着點白色。
它的眼睛是碧綠的,很大。
這隻貓對酒館的布局似乎很熟悉,它從容不迫的從駐場舞台走到酒器展示櫃,然後在旁人嘗試抱起它時,一溜煙,它又跑到了酒吧吧台。
調酒師似乎對這隻貓挺熟悉的,并沒有被吓到。
石岩溪安靜地倚在卡座上,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隻貓。
輕輕一躍,那隻貓跳到了吧台的椅子上。
在吧台椅子上沒待一會兒,又一躍,那隻貓就跳進了黎言許的懷裡,再接着,他就窩着不怎麼動了。
黎言許似乎認識這隻貓,他一邊手法娴熟地給貓撓了撓,一邊在跟調酒師聊天,石岩溪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他隻知道,在黎言許懷裡的那隻貓舒服地眯了眯眼,尾巴也晃了晃。
沒由來地,石岩溪突然有點兒嫉妒這隻貓。
或許是石岩溪投過去的目光有點兒炙熱吧,又或許是别的什麼其他,黎言許突然終止了和調酒師的談話,往這邊看過來。
隔着混沌的光線,他們對視。
酒館内駐唱的歌手适時換了一首歌,歌曲的前奏有些舒緩和缱绻。
大抵是喝了酒的緣故,突然的對視并沒有讓石岩溪别過臉,惦記着他們曾經在學校的圖書館有過點兒交集,石岩溪朝黎言許笑了笑,算是在打招呼。
但抱着貓的黎言許目光淺淡,很冷漠地收斂了視線。
他結束了跟石岩溪的對視。
或許是酒精放大了他的情緒,石岩溪蓦地有點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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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卡座角落安靜坐了好一會兒的石岩溪突然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站得并不穩當。
明顯,他醉了。
舍友之一注意到了石岩溪的情況,問石岩溪怎麼了。
但舍友并沒等到石岩溪的回答。
不僅沒回答,石岩溪還邁着搖搖晃晃的步伐要往前走。
“他或許是要去洗手間吧?”旁邊有人猜測并提議道,“他這個樣子……你們要不找個人看着他?”
于是,石岩溪的其中一個舍友站了起來,準備攙着石岩溪往洗手間方向走。
石岩溪像是不習慣被人攙着。
他用用力,把自己的手臂從舍友那裡掙脫出來,随後有些遲緩地道,“謝謝你……但我自己可以。”
石岩溪雖然這般說了,但舍友擔心石岩溪等會兒會不小心摔在洗手間的便池旁,便還是落後一兩步跟着他。
隻是跟着跟着,舍友就發現不對勁了。
石岩溪現在,确定是在往洗手間方向走嗎?
當然不是。
如果要去洗手間,石岩溪應該要往右走。
雖然走得搖搖晃晃,但石岩溪前進的方向,明顯是酒吧吧台。
舍友有點疑惑。
一步兩步,跟着石岩溪搖晃的步伐,舍友終于注意到了吧台角落坐着的那個人——年輕男性,黑色上衣,牛仔褲,長得帥,懷裡還躺着隻貓。
男生眉眼銳利,看着并不是很好靠近。
但莫名地,舍友覺得男生看着有點面熟,但一時半會兒他并無法在腦内匹配出跟黑衣男生相關的記憶。
男生懷裡的那隻貓或許是有些怕生,在石岩溪距離它約莫一米左右的距離時,便從男生身上跳下來,躲遠了。
黑衣男生輕瞥了眼被陌生氣息幹擾、便跑遠的貓,沒說什麼。
随後,他将視線放回站在他身前、略有些醉熏熏的男生身上。
在剛剛男生轉頭的片刻,石岩溪又靠近了些,于是那點兒由帶他過來的酒精味開始一寸一寸地入侵黑衣男生周遭的空氣。
黑衣男生很輕地皺了皺鼻。
石岩溪在男生面前勉強站定,并不說話。
坐在吧台的男生亦沒有言語。
可能是擔憂發生了什麼事情,調酒師走了過來,問:“怎麼了?”
怕造成不必要的誤會,舍友趕忙上前解釋,邊解釋着,舍友邊要将石岩溪拖走。
舍友拉了一下石岩溪的手臂。
但石岩溪的身體隻稍微晃了晃,舍友并沒能将石岩溪拖離黑衣男生身側幾分。
石岩溪固執地站在那裡,不知在醞釀什麼。
舍友有些尴尬,也有些無可奈何。
就在舍友準備更用力地再拉一次石岩溪時,沉默了好一會兒的石岩溪終于說話了。
喝醉酒後的石岩溪更日常并沒有很大的區别,就是反應的速度有些慢,像動畫片裡動作很慢、說話也很慢的樹懶。
“……我遊戲輸了,抽到的懲罰是随機跟一個人告白。”
坐在吧台的男生面色淡然,隐隐挑了下眉。
調酒師則一愣,随即換上了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舍友亦暫時停止了準備将石岩溪拖走的動作,事情的發展大大超乎他的意料,他甚至都無法對自己過分震驚以至于有些猙獰的面部表情進行适當管理。
喝醉了酒的石岩溪像是直接屏蔽了周圍人的情緒,他感受不到來自周圍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他維持着自己穩而慢的語調,看着眼前的男生認真道:
“黎言許,我喜歡你。”
沒給時間讓對方回複,嘟嘟囔囔地,石岩溪還在說話:“……我剛剛和你打招呼的時候,你沒回應我,我有點兒傷心。”
“而且,我其實有點兒嫉妒那隻貓,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舍友覺得,目前的發展狀況實在是有些不妙。
第三次,他一邊跟黎言許緻歉,一邊使使勁想将石岩溪帶走。
但出乎意料地,看着很冷漠的男生拉住了石岩溪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