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上了門，石岩溪轉過身，邊在琢磨着要如何開口跟黎言許說接下來的話題。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黎言許沒在剛剛的那把椅子上坐着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站在了石岩溪身後。

他們的距離，在不知不覺間被拉得很近。

很近的緣故，石岩溪很容易就注意到了黎言許眼底一圈淺淡的青色痕迹——雖然，黎言許的黑眼圈可能是因為期末周複習留下的，但或許，黎言許昨晚也睡得并不是很好。

石岩溪如此推斷着。

但僅靠推斷，是得不到答案的。

于是，很自然地，石岩溪問：“黎言許，你昨晚睡得不好嗎？”

像是意外于石岩溪如此的詢問，黎言許一愣，“……有點。”

眨了下眼，石岩溪繼續問：“那你今天什麼時候醒的？”

不知道是否為心理作祟，越看，石岩溪就越覺得，黎言許眼底的那片青痕顔色越深，擔擾的心情讓他的眉微微蹙起。

沒來得及讓黎言許先回複，他又追問了一句：“該不會，你昨晚一整夜都沒睡着吧？”

看出了石岩溪的急切，黎言許連忙否認，“沒，昨晚我還是睡了的……”

石岩溪蹙起的眉沒有要斂收的意思，他又重複了一遍自己剛剛的疑問，“那你今早什麼時候醒的？”

沉默。

兩三秒後，黎言許含糊道，“五點多。”

早上雖然看得匆忙，但石岩溪還記得，黎言許在淩晨的時候給他的手機發了信息。

如果黎言許真是睡到五點鐘就醒來的話，那他最多也就睡4個多小時吧。

甚至，他有可能根本就沒睡夠4個小時。

蹙眉。

石岩溪蹙起的眉始終沒有平複下去。

剛剛在二人之間氤氲的暧昧因子，在石岩溪的幾個問題下，則逐漸消散——哪怕他們現在面對面，站得很近。

琢磨着，石岩溪擡眸看向黎言許，認真道：“說出來不知道你會不會笑，但我一般覺得，睡眠不足會影響智商。”

“所以，黎言許，我覺得，昨晚的事情，我們應該在你睡眠充足的時候再談，而你，今天若沒有很緊急的事情，現在要做的事情應該是上床睡覺。”

“你睡眠不足才會變笨。”黎言許撇了下嘴，黑色的眼珠子往旁邊瞥，他似乎并沒有将石岩溪的話聽進去。

但很快，那雙漂亮的眼珠又移回來，放到了石岩溪身上。

“那……石岩溪，你現在要走了嗎？”

黎言許的語氣，聽起來是有些兒傲的。

聽在石岩溪耳朵裡，莫名有點像睥睨一切的高冷黑貓。

可是，說完這句話後，黎言許眼睫微微垂下，在眼底似乎蓋上了一層很淺薄的影子。

面容上雖然不顯，但他似乎有點落寞。

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很輕地撓了一下，不自覺地，石岩溪聲音壓輕，反問道：“你睡覺，我留下來做什麼呢？”

“不知道。”黎言許起先說，眼神透着清澈的迷茫，但下一秒，他就改了措辭，語氣乍聽很霸道、很理直氣壯，但細聽之下，裡面還埋着點兒撒嬌或者委屈，“陪我。”

倏地，石岩溪想起了自己路上跟黎言許的對話。

——一個可愛的小胖子。

雖然，多年未見，黎言許已不複童年時的胖子模樣，但“可愛”二字，石岩溪覺得，用在長大後的他身上，也并不違和。

傲嬌又可愛。

可是——

“我宿舍裡還有一堆衣服沒洗……”

本來很完整的一句話，在黎言許不可置信且有些冷的眼神注視下，石岩溪的說話聲越來越弱，說到後面甚至都沒聲音了。

不過，黎言許感到不可置信，石岩溪是很理解的。

畢竟，他都有些佩服自己的腦回路。

他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種明顯他有許多問題需要去思考、去梳理的時刻，他的大腦竟然還能想起那堆被洗衣液泡着的衣服。

明明，那些衣服他留到晚上洗也是可以的。

大概還是害羞吧。

他此刻害羞到想要逃避。

沒再保持着很近的距離，黎言許站遠了一步，眼神很認真地掃量了一會兒石岩溪。

他們就保持着這樣的距離、這樣的姿勢站了好一會兒。

然後，石岩溪就聽見黎言許平靜道：“石岩溪，我開始懷疑你昨晚對我的告白是否出自真心了。”

黑且靜的眼神，看得石岩溪内心一顫。

沒來得及多想，上前一步，石岩溪在黎言許的左臉頰輕輕啄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