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吹過,路側枝桠上的葉簌簌又響起來了。
沙沙的白噪音,讓黎言許稍稍晃神。
石岩溪現在之所以會這樣問,是緣于一種什麼心情呢?
是緣于……雖然石岩溪的大腦将他遺忘了,但潛意識裡又覺得他熟悉?
這該說是一件令人感到開心的事情嗎?
隻是,住在黎言許内心裡的那個幼稚小孩,此刻并不想配合石岩溪進行回答。
他才不要自己現在主動跟石岩溪坦白呢。
-你猜。
黎言許其實很想這麼說,但鑒于現在他們的問答屬于遊戲懲罰環節,所以,黎言許還是将那個對他們二人來說,已然變得有些“微妙”、“暧昧”的萬能回答抛出來,”抱歉,這個問題我還是拒絕回答。”
石岩溪抿唇笑,“好吧。”
他沒有再追問,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意。
看他這個模樣,黎言許轉念一想,“但為了補償,我想,你可以再問我一個問題。”
“可以嗎?”石岩溪試探道。
他語氣輕輕,像意外得到了什麼天大的驚喜。
黎言許撇了下視線,不鹹不淡道:“可以。”
石岩溪眸色誠摯:“回顧今日發生所發生的事情,你會感到高興嗎?”
就在剛剛,黎言許朝石岩溪抛出過相似的問題。
“嗯……”,黎言許有意将尾音拉長,好似這時一個需要他苦惱蠻久的問題,而後,他以一種聽起來有點勉強的語氣答道,“一般般吧。”
石岩溪的眼睛還是一眨不眨地,就是吧,他眼裡那盞瑩亮的燈,像是被誰不小心熄弱了。
偶爾看到這樣子的石岩溪也很有意思。
隻是……
“……在遇見你之前。”頓了一下,黎言許偏過眼神,還是将他剛剛故意隐沒的後半句說出來了。
故而,整句話是:
一般般吧,在遇見你之前。
于是,餘光始終關注着眼前人的黎言許如願看到了:
那盞隻亮在石岩溪眼裡的燈,再次瑩亮地閃爍起來。
月色盈盈,卻仍是比不上他的眼睛。
果然,石岩溪還是眸色明亮的時刻比較好看。
黎言許心想。
至此,他倆的猜硬币遊戲結束。
黎言許單手轉着硬币,他像是随意問道,“你今晚是一個人過來的嗎?”
石岩溪瞳仁一動,他像是有些不确定,“……我們現在,還是在玩遊戲嗎?”
“不是,”黎言許搖頭,“閑聊而已,你可以不答。”
話音落下,硬币從黎言許右手的無名指連續翻轉了兩下,來到了食指上方。
石岩溪的視線沉默地放在黎言許手部。
在黎言許将硬币挪到左手,并讓硬币在左手的各個指節間也成功進行一次翻轉後,石岩溪說:“沒什麼不能說的,我今天的确是一個人過來的。”
頓了一下,石岩溪小聲又補充了一句:“……因為聽說今天這裡有魔術表演。”
“嗯?”黎言許單手轉着硬币的動作一頓。
幾乎是一個眨眼的功夫,硬币就從黎言許的左手手背被轉到到了手心,接着,黎言許左手捏住硬币,稍微向石岩溪展示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心。
石岩溪眉眼微微上挑,略帶着好奇看向黎言許。
黎言許提醒,“别走神。”
隻見,黎言許把左手捏着的硬币放到了右手,随即,他的右手手指虛攏,搓了搓。
待黎言許再次将右手展開時,那枚本來應該出現在右手掌心的硬币,卻消失了。
黎言許的右手掌心,此刻空空如也。
右手是空的,黎言許又慢慢地将左手掌心翻開。
與右手的情況一模一樣,掌心裡依舊沒有硬币。
石岩溪瞪着眼睛,唇、眼、眉幾乎都是上揚的狀态。
驚奇、灼熱與不可置信。
在每次魔術表演結束後,黎言許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目光。
黎言許笑了一下。
兩隻手的手指逐漸收攏。
“随便說句什麼話吧。”黎言許要求着他此刻的唯一觀衆。
可能是沉浸在表演裡,或許是被提問得突然,石岩溪眨着一雙圓且黑的眼睛,有點卡殼道:“新、新年快樂。”
話音落下,那枚剛剛陡然消失的硬币乍然就出現在了黎言許的左手拇指和食指之間。
“還想吃糖嗎?”捏着那枚硬币,黎言許問。
眼裡的驚奇還未完全退卻,石岩溪作為此刻黎言許魔術表演的唯一觀衆,配合地點了點頭。
黎言許捏着那枚硬币,說道:“伸手。”
石岩溪垂放在身側的手沒急着伸出,而是現在褲子上搓了搓,他的這一動作,看得黎言許稍微想笑。
“你這樣的性格,在學校裡會不會經常被欺負?”
“不會。”石岩溪搖頭,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掌心,以及黎言許将硬币重新裹住的左手。
很緩慢地,他們二人的手再次相觸,實打實地,掌心對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