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溪的掌心與他的指尖一般,偏涼。
感受着石岩溪有些抖的手,黎言許眼神與他對望,“你很緊張嗎?”
“有、有點。”石岩溪磕巴道,眼神閃躲着。
黎言許的左手還維持着握拳的動作:“為什麼緊張?”
路側的燈光細緻地描繪着石岩溪微顫的睫、高挺小巧的眉,以及他薄紅的唇。
氣溫有點冷的緣故,石岩溪說話時,唇齒間會呼出很薄的霧。
“我能拒絕回答嗎?”石岩溪呼出的霧顫顫巍巍,沒一會兒就消散了。
“可以。”黎言許點頭,而後他陡地補充,“其實,我現在也有點緊張。”
石岩溪擡眸,低喃:“我現在是不是不應該問你原因?”
黎言許瞳仁微動,沒有拐彎抹角,“原因是你。”
石岩溪手猛地抖了一下,“啊?”
“我很害怕在你面前魔術表演失敗。”黎言許說着間,緩慢地将自己的左手手掌舒展開,那枚硬币再次消失不見了。
掉落在石岩溪手掌裡的,又是一顆白藍色包裝紙的奶糖。
“新年快樂。”黎言許眉眼微微上翹,遲了幾分鐘才回應石岩溪剛剛的祝福。
石岩溪黢黑的眸孔裡,此刻仿佛隻裝納着黎言許。
适時,第二輪煙花重新開始綻放。
随着一聲又一聲地悶響,五顔六色的煙花再次于夜空盛放。
這次的煙花似乎專門設計過,煙花先後綻放成了“新年快樂”的模樣。
将視線從突然燃起的煙花上收回,石岩溪将原本他遊戲時說過“拒絕回答”的那個問題重新提起,他道:“今天遇見你,我很高興,謝謝你。”
一聲又一聲地煙花聲,牽引得黎言許的心髒也砰砰直跳。
悶悶地“嗯”了聲,黎言許像有點忍受不住石岩溪的眸光了,視線稍微偏了下,他再次瞟見了夜空裡的那彎月牙。
再一次,黎言許将那彎月牙與石岩溪對比。
果然,月亮比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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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一塊錢的硬币,後來被石岩溪送給黎言許了。
“算是你給我變魔術的謝禮吧。”石岩溪認真道,“謝謝你的糖果。”
捏住那枚硬币,黎言許故意道:“不是說這枚硬币是撿的嗎?”
石岩溪一愣,猛地紅了臉。
接着,他依舊維持着剛剛的那個措辭,“……我身上還有多餘的硬币。”
沒再堅持談論這個話題,黎言許點點頭,“好吧,那我也謝謝你。”
說不清是托這枚硬币的福還是别的什麼其他,新年過後,黎言許曾經偶遇過一次石岩溪。
周末,地鐵站裡。
他們穿着不同的學校校服,在地鐵遙遙見上一面,沒有打招呼,也沒有寒暄。
地鐵來了。
他們一個搭乘的地鐵往東,一個搭乘的地鐵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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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間。
期末考即将來臨,班上勤奮刻苦的學生恨不得抓住所有的空閑時間複習、學習。
剛剛的課堂上,數學老師發了一份練習卷給他們,練習卷的題目新穎且有難度。此時此刻,哪怕課間鈴響了,他們班都沒什麼人走動,就連去上洗手間的人都很少。
數學老師自然也沒能走開,有同學抓着她詢問問題。
或許是投入學習得太久了,黎言許覺得自己稍微有點缺氧。
停下筆,跟旁邊的同學打了個招呼,黎言許将旁邊緊緊關着的窗戶拉開了一條縫。
于是,寒風裹着新鮮的氧氣從窗縫擠入。
今天的天氣有些陰沉,漫天的烏雲,像是在醞釀一場冬雨。
一手托腮望窗,黎言許一隻手從外套衣兜裡掏出一枚硬币,他最近已經習慣随身揣着這枚硬币了。
百無聊賴地,黎言許又在單手轉硬币了。
旁邊的同桌似乎也學累了。
放下筆,合上書,他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在控訴:“言許,你這個賽季強得可怕啊,按你這學習勁頭,你該不會是奔着期末考到我們班級前三的目标去的吧?”
“不是。”黎言許否認。
他們班總共四十六個學生,之前的考試,黎言許的排名大概都在中段靠後,他的同桌排名與他差不多。
轉硬币的動作停了一下,黎言許糾正道:“先定在班級前十五吧。”
同桌倏地睜大眼,趕忙從桌子上爬起來,緩了一兩秒,沒看出黎言許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他驚訝道:“我靠,你認真的啊?”
黎言許睨視同桌:“不可以?”
同桌讪笑:“可以,當然可以。”
沒再搭理同桌和周圍其他同學咋咋呼呼的聲音。
黎言許視線移到了那枚硬币上。
石岩溪口中提到的那個大學名字,再次浮現他的腦海。
休息的時間夠了。
黎言許将那枚硬币收起,又重新拿起了筆,繼續伏案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