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傍晚，黎言許準備搭乘地鐵回學校。

明天他們學校就要進行期末考試了。

站台上，他所等待的地鐵還沒來，所以趁着這間隙，他掏出手機又抓緊時間背了幾個單詞。

鑒于黎言許昨天在大腦内所能搜尋到的、能用來形容消極情緒的英語詞彙實在太少，故而，被黎言許在APP特意操作過後，他今天所要背的大部分單詞，幾乎都和消極情緒有關：

gloomy (adj. 令人沮喪的，悲觀的)

glum (adj. 悶悶不樂的，憂郁的)

downcast (adj. 情緒低落的)①

……

APP上跳出單詞miserable (adj.)的時候，屏蔽門内已經響起地鐵進站的聲音了。

很快，屏蔽門打開。

此刻準備進地鐵的人有些多。

黎言許本來是準備将手機熄屏，順着人群擠進地鐵内。

但他不經意往周遭一瞥，卻依稀望見了那抹熟悉的人影——石岩溪——“他”還披着昨日的那件小麥外套，肩上依舊挂着黑色的背包，但今天的他似乎沒穿校服，穿着休閑，簡潔的衛衣搭配運動褲。

因着這一瞥，黎言許的動作慢了半拍。

站台側本來烏泱烏泱的人群，現在大部分都擠入了那節車廂，黎言許的周遭突然就變得空曠了。

很快，代表“地鐵車門即将關閉”的提示音響起；地鐵門側的提示燈也閃爍起來……

車門已然快要關上了。

其實，隻要黎言許快速往前邁兩步，他還是可以卡在地鐵關門前進入車廂的。

但黎言許沒有動，他眼睜睜地站在那，看着那列他本該搭上的地鐵關上門，随即駛遠。

鬼使神差地，黎言許側身又瞟了眼自己身後的那側站台，對面站台似乎還沒有新的列車到來。

那抹清瘦的人影拿着手機，站在黎言許斜對角線的終端，低眸在看手機。

——真的是石岩溪。

睫毛撲扇兩下，黎言許心想。

之前，十天半個月他倆都不一定見上一面，但短短的兩天，他已經在這個地鐵站和石岩溪相遇了兩次。

也不知道，他今天應不應該感到高興——但似乎，這個答案早在瞥見石岩溪的瞬刻就已經出現了。

不肖多久，對面那側的屏蔽門内就駛來了列車，許多乘客在黃線外排隊。

石岩溪慢吞吞地挪動腳步，也在排。

斂了視線，黎言許再次将視線轉回自己的手機。

他的手機因為太久沒進行任何操作，已經熄屏。

他再次摁亮手機，回到單詞APP頁面。

頁面上依舊是那個單詞：miserable (adj.悲慘的)

仔細地看了詞義和例句，黎言許就點擊背下一個單詞了，手機頁面刷新，跳出的新詞彙：【depress】

APP顯示，該詞做動詞時，詞義為“使抑郁，使蕭條”等。

做形容詞（depressed) 時，詞義為“情緒低落的，沮喪的”等。

做名詞（depression）時，詞義為“抑郁（症），消沉，蕭條期”等。

背這個單詞的時候，大概是黎言許心緒不太平靜，他花費的時間有點長。

再一次點擊背下一個單詞時，控制不住地，黎言許又側身往身後看了一眼。

——空的。

他斜對角線終端的那個位置，現在已經空了。

看來石岩溪已經乘上那列地鐵了。

眨了下眼，黎言許準備收回視線時，眸光卻頓住了——沒在斜對角線的終端，而是在他背後，他再次瞥見了那抹熟悉的清瘦人影。

不知道為什麼，石岩溪剛剛并沒有踏上那列地鐵，并且還挪了位置。

裝作若無其事地，黎言許轉回身，繼續背自己的單詞。

大約是他今日要背的新單詞數量已經夠了，很快，黎言許的單詞APP不再顯示新的單詞，手機頁面刷新後跳出來的單詞，是他此前已接觸過的。

【pound】

在這個單詞APP上，第二次被顯示的單詞，不會再顯示讀音、詞性、詞義、例句等，在頁面下方，則會浮現三個選項，分别為“我記得這個單詞”、“我大概記得這個單詞”以及“我不記得這個單詞”。

沒有多加猶豫，黎言許點擊了第一個選項。

這個單詞以及它的例句，他近段時間，是絕對忘不了了。

幾分鐘後，又一列黎言許側的地鐵來了。

黎言許本來是想要邁腿去排隊的，但望了眼自己手機上的時間，他就又沒那麼急了。

這次，黎言許再次主動錯過了地鐵。

黎言許這方的地鐵駛離站台，石岩溪那側的地鐵就又到站了。

可是這次，石岩溪依舊沒有搭上新來的列車。

再次于自己的身後看到那抹小麥色，情難自抑地，黎言許眼角忍不住洩出點兒笑意。

——是了，這就是他那個明知故問的問題答案。

一見到石岩溪，他就是會忍不住感到高興。

甚至于此時此刻，他還覺得有點甜蜜。

其實周遭并沒有人在看黎言許，但就像是害怕這份竊喜被人偷窺了去，黎言許輕咳了聲，裝出了一副“撲克臉”。

或許，他不該對昨日的事情太過耿耿于懷。

黎言許想。

或許，他今晚應該在自己的單詞APP上增加一些表示積極情緒的詞彙。

黎言許又想。

或許，待下一班地鐵來臨時，他就應該要上車了。

可是，抱着一種很莫名的心理，在地鐵屏蔽門再次于黎言許眼前打開時，黎言許依舊沒有登上車廂。

而後方的石岩溪，亦然。

事不過三，當能夠路經他們學校的列車第四次于黎言許面前停駐時，黎言許琢磨着，總算踏上了這列他二十分鐘前就擠上去的列車。

車廂内的人意外不多，并且還有空位。

可是，瞥見那個空位，黎言許卻置若罔聞，他還站在車廂門附近的地方。

眸光穿過透明的玻璃門，黎言許依稀瞥見，對側的地鐵也到站了，而那抹已然變得熟悉的小麥色，輕輕一跨，就擠入了擁擠的車廂内，并因為人群遮擋，再也看不見了。

——所以，可能不是他在自作多情。

地鐵駛動，黎言許忍不住又想到。

石岩溪有極大概率是因為看到了他，所以之前數次都沒選擇搭上地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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