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本來想按下“不感興趣”的指尖,黎言許錯手還是點擊了進去。
雖然查找過相當部分的性少數群體資料和紀錄片,并尤其對男同性戀群體格外關注,但相關的和男同相關的電影以及電視劇,囿于時間和各種因素吧,黎言許始終沒去看過。
他莫名有點抗拒去觀看這種電影,雖然他甚至都說不清楚為什麼。
可是,在朱緻淮和張兮的事件發生後,在今晚,黎言許卻陡地沒那麼抗拒了,于是,他輸入了那個視頻推薦名單裡最經典的那部電影。
于是——
房間内的燈光調暗了,平闆亮着影影綽綽的燈光,黎言許縮在自己的被子裡,旁側放着一盒紙巾。
壓抑的、沉默的叙事,讓黎言許看到後面眼淚止不住地流,他想喟歎些什麼,但又很無奈地發現,或許故事主人公這種悲傷的結局從一開始就是注定的。
一整個晚上,黎言許的情緒幾經波折。
去洗手間洗了臉,關了燈,很快,黎言許就睡着了。
今夜,黎言許的睡眠質量依舊沒那麼好。
他做了一連串的夢,夢境經常在切換,時而像現實,時而像他睡前看過的那部同性電影畫面。
裡面的角色也像是徹底突破了各個次元。
黎言許夢到,大年初三夜,他看到兩個男人在樹幹遮蔽的地方接吻,貓被吓得跑遠。
可是一個眨眼過後,事情的發展就和之前大不一樣了:
原本自己站着的位置上,那兩個男人插兜站在那裡,而自己,才是那個躲在樹幹遮蔽處旁若無人接吻的主角之一。
至于跟自己接吻的人,黎言許并沒有完全看清他的臉,隻是知道,對方的那雙眸很黑,也很亮,似瑩亮的月光,而他曾為了找尋這抹月光,花了很多時間。
或許是察覺到了黎言許的不專心,眼前人攬上他的脖頸,于是他們的呼吸再次逐漸靠近——
然後,場景換了。
黎言許出現在教室裡。
他坐在座位上,覺得稍微有點冷。
可是他往窗外看去,卻發現窗外豔陽高照,鳥兒高飛。
不是上課期間,周圍的同學看着他小小聲地議論着什麼。
就在黎言許感到疑惑時,朱緻淮和張兮匆而急地跑進教室,激動地朝他吼:“你媽媽和爸爸都來學校了,據說現在和……在老師辦公室裡!”
當黎言許像風一般跑在去辦公室的走廊時,他卻像是突然失憶了,很努力也想不起來,剛剛在朱緻淮和張兮嘴裡出現的那個名字是什麼。
他不清楚,現在究竟是誰和他的父母在辦公室裡,但一種潛意識告訴他,那個人很重要,所以他要跑起來,跑去阻止他的父母,跑去見他。
老師的辦公室裡,他的媽媽一反以往溫柔講理的模樣,爸爸也嚴肅着一張臉。
黎言許的心髒像被墜了一塊石頭,很沉、很深地下墜,然後,他開始頭暈、抽搐、呼吸困難。
在艱難保留着意識的時刻,黎言許和一雙熟悉的、經常讓他魂牽夢繞的墨黑眼睛對望。
“不要難過。”黎言許想對那雙眼睛說,但直到最終,他都不明白自己有沒有将這句話說出來。
——場景又更換了。
雲懶恹地團在天上,稻草于田野肆意地生長。
在一處山坡上,那雙眼睛盯着他,逼近他,似乎是在逼問一個答案。
或許是遲遲沒有等來自己的回應,那雙眼睛爬上了痛苦、掙紮、沮喪、悲哀等情緒。
“算了吧。”
其實,那人并沒說話,但那雙眼睛似乎在傳遞這樣的訊息。
解讀出這種情緒的黎言許心慌又心焦。
其實,他還是沒有做好完全的心理準備,但是潛意識催着他,再不挽留,你真的就要失去對方了。
所以,他着急忙慌地扯回那抹即将離去的身影,以一種要将對方揉進自己骨骼的力道,緊緊地抱住他、擁着他,發狠地用唇咬他。
“我喜歡你,我愛你。”
他嘶吼着、發洩似地,将埋藏在自己内心始終不敢傾訴于口的秘密吐露出來。
于是,團睡着雲似乎驚醒了,風卷起花兒。
再然後,他們雙雙卧躺于草地上,發狠地接吻、以一種恨不得将對方“拆吃入腹”的方式糾纏……
……
可能是昨晚按空調遙控的時候沒注意,按了定時模式,後半夜,房間内沒空調,黎言許被空調被捂得大汗淋漓,他被熱醒了。
發懵的大腦被那場旖旎的夢拽住。
遲緩地,黎言許感覺到了身體的黏和濕。
意識到的那刻,黎言許僵了一下。
反應。渴望。欲念。
腦内的詞每多蹦出一個,黎言許的眸色便沉一分。
時間有點早。
但顧不得那麼多,黎言許拿了套換洗衣物,準備去洗個澡。
蓮蓬頭在持續地噴灑出熱水,黎言許的思維像是還被困在夢裡那雙墨黑的眼睛裡。
而後,一筆一劃地,黎言許在浴室内沾了水霧的磨砂玻璃上,斷斷續續地寫了幾個詞。
喜歡。
男生。
以及,石岩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