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的眼睛一動不動地鎖在青木修的身上,可惜對方并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有什麼反應。
“也對……”諸伏景光很是喪氣的垂下腦袋,“傷了你這麼多次,不想再聽到我說話也是正常的。”
青木修搭在被褥上點滴的手蒼白、瘦削,冰涼,諸伏景光每天都會為他捂手,可惜一直沒什麼成效。
諸伏高明很快帶着兩桶熱氣騰騰的速食荞麥面回來,他輕輕用腳抵開門,正好捉住諸伏景光拿着棉簽往青木修唇上沾水的一幕。
得益于他的悉心照顧,青木修的嘴唇并沒有出現太嚴重的幹裂。
兄弟倆擠在病房裡吃了一頓團圓飯。
諸伏高明注意到弟弟的眼神總是不受控制的往青木修的方向飄忽。
“那麼,現在願意跟我講一講你們的故事了嗎?”
處理掉泡面桶,諸伏高明回到病房,拉開椅子坐在諸伏景光的面前。
“嗯?”
諸伏景光有些不解,不是已經和哥哥說過一遍他和青木修之間發生的那些事了嗎?
“我是說——”諸伏高明看穿弟弟的心思,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諸伏景光,又點了點病床上的青木修,“你和他之間的——故事,你對他的想法。”
他能看出來,弟弟還是有些逃避。
他不想讓弟弟留下任何遺憾。
諸伏景光啞口無言,果然不管長到多少歲,哥哥永遠都是哥哥。
“我……”
他斟酌了許久才開口,聲音低的近乎是蚊子的嗡嗡聲。
“我喜歡他……”
說出這句話花了他很多勇氣,即使是在最親近的哥哥面前,剖白自己的内心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哦啦——”
諸伏高明拖長聲音,有些玩味地看了弟弟一眼。
很好,看來景光已經邁出了這一步。
“但是我……我覺得很對不起他……而且……”
諸伏景光思考良久,還是覺得諸伏高明有知曉真相的權利,就算他不說,等青木修醒來,見到諸伏高明,知道他的身份後肯定也會說。
“他和爸爸媽媽的死有關系。”
諸伏景光深吸一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一鼓作氣倒豆子似的把青木修和諸伏夫婦的事說了出來。
一時間,長野孔明也有些無話可說。
雖然不知道弟弟從哪裡知道的事情的細節,但他描述的很清楚,青木修也是受害者之一,隻能說和諸伏夫婦的死有關系,但并非罪魁禍首。
當初可是諸伏夫人先找的青木修。
好在諸伏高明是個成熟理智的人,他并沒有遷怒青木修。
“你們倆還真是……”有緣呐。
這樣一來,事情似乎變得更複雜了。
不過諸伏高明的思路很清晰,“正是因為有這麼多事情阻隔在你們之間,你更應該主動去掃除這些障礙為自己争取機會。”
不得不說,諸伏高明的存在确實讓諸伏景光沒了一開始那樣全然的手足無措。
“謝謝哥哥。”
“你我兄弟之間,不必言謝。”
他們本就是血脈相連的兄弟。
通過諸伏景光的描述,他也對青木修産生了一些好奇,他想知道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在黑暗的角落還能拼命開出燦爛的白花。
下午的時候降谷零也過來了一趟,見到諸伏高明的時候表現得很意外。
“高明哥?”
他隻見過諸伏高明幾次,但是對于這位兄長的好感度很高。
“前段時間很忙吧?”
親眼見到兩個弟弟都平安無事的從那個組織裡回來,向來沒有過重情感表達的諸伏高明溢于言表的高興。
從降谷零的描述裡,他又把兩個人在組織中的生活構建的更加豐滿,仿佛從兩個人的隻言片語中,看到了自己缺席弟弟生活的那段時光。
想到諸伏景光晚上應該會想和青木修一起待着,降谷零索性提議他們提前一些去吃晚飯。
惦念着病房裡的人,這頓晚飯進行的很快,他們三個僅僅是在警察醫院附近的一家小館子裡簡單解決。
“等青木修醒了,我要你請我回長野吃一頓。”
降谷零拍拍諸伏景光的肩膀,“他們三個說明天就過來看你。”
看得出來,這位曾經是多面顔的公安先生心情很好。
“一定。”
諸伏景光也很高興,這是他在踏入組織時未敢想過的完滿結局——如果某個人也在的話就更好了。
不過沒關系,他們以後還有很多機會聚餐。
是的,諸伏景光已經打定了主意,他不可能再錯過青木修。
都說環境影響人,這句話一點也沒錯,諸伏景光不可避免的受到了組織的影響,他甚至想過,隻要青木修不表現出明顯的拒絕,他就算是把人鎖起來也要藏在身邊。
諸伏景光從來不是他外表看上去的那樣老好人。
過了晚上十點鐘,諸伏景光勸諸伏高明先回他在東京的公寓裡休息。
“今天是一個新的開始。”諸伏高明沒有同意,“我過了十二點再走。”
諸伏景光很是狐疑地看了眼乍看上去有些文弱的兄長。
“……你那是什麼眼神。”
覺得自己被弟弟輕視了的諸伏高明如是說。
他說到做到,在時鐘快要抵達十二點時站起身,準備在離開前為弟弟打一壺熱水。
諸伏景光趴在青木修的床邊,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着瞌睡。他一如這段時間以來所做的那樣,用自己的手掌捂着青木修放在被子外的那隻手。
從迷霧中艱辛尋找到出路的青木修緩緩睜開了眼睛。
長期的卧床讓他沒能在第一時間獲得身體的掌控權,眼前是潔白的天花闆,他花了一點時間才意識到自己現在身處何地。
視線緩緩下移,落在了病床旁的黑色發頂上。
他想動一動,但幾乎沒什麼力氣,就連唯一能活動的手指都似乎被什麼東西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