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長念雙手一擡,做了個随意的手勢。
下一刻,秋長若和夷月同時眼神一凜,隻覺得有一股冷風嗖嗖在夜空中劃破蒼穹,她們猛地旋身躲開,刹那間那股冷風炸破身後搖搖欲墜的木窗,铮铮兩聲,兩支利箭釘着兩張紙條紮牢在桌上。
顧不得那兩張紙條了,秋長若拉住差點兒奪門而出的夷月,順着窗戶炸裂的縫隙看上去——
有一個青年正穿着夜行衣站在樹幹上,手中長弓緊握,弓弦随着長箭的離去而微微晃動,看見秋長若朝他看來,那雙燦若星子的眼睛輕輕彎了彎,沖她擺了擺手。
動作間,腰際挂着的一枚木牌微微晃動,上頭的雀鳥展翅欲飛。
“……居然是你?!”
這一聲疊着好遠,同時在秋長若和靖安言的口中呼出。
面前的少年人站在空無一人的大殿之内,靖安言偏頭望了望,再度問他:“……怎麼隻有你?王上呢?”
“王上有急事出門了。”少年抱着雙臂,靜靜地看着他,“靖先生有什麼事情嗎?”
“王上身體痊愈了?還能出門?罷了,不在就算了,我是想同他講大魏那邊……”
“王上說,如果有大魏的事,讓我轉告你,你不必再操心了。”
靖安言眉心一蹙:“什麼意思?葉梵缇,說明白。”
名叫葉梵缇的少年放下手,輕歎道:“就是字面意思,王上等着你把大魏那位禮部尚書帶來,等了很久了,看你這磨磨蹭蹭的還以為你不願意呢。”
“若不是召礫百般阻撓,我早把人帶來了。”靖安言勾唇一笑,“我怎麼會不願意呢?”
葉梵缇滿不在乎道:“願不願意的,都不重要了。因為相比于那位尚書大人,王上聽說了一件更為重要的事,需要趕緊查明。這件事事關靖先生忠心,所以讓你暫時歇歇,不必管事了。”
“什麼事?”
葉梵缇眼珠一轉:“或許,靖先生可還記得,‘南鳥’?”
他年紀看上去和夷月差不多大,但眼神卻如鷹隼一般犀利,直勾勾地盯着靖安言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像是蓄勢待發的捕獵者,一旦發現任何蛛絲馬迹,就會立刻撲上去咬死獵物脆弱的喉嚨。
但靖安言表情平穩:“記得,八年前大魏的南鳥計劃,主帥左清明代号南鳥,不過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八年過去又把這事兒翻出來了?”
“哦,記得就好。”葉梵缇緩緩逼近了他,“因為有人告訴王上,‘南鳥’不是左清明,而是另有其人。”
靖安言表情依舊沒有什麼破綻:“這話又怎麼說?和我又有什麼關系?”
“‘南鳥’未死,南鳥計劃沒有失敗甚至沒有結束……現在的證據證明……”一柄寒光緩緩抵上靖安言的喉口,葉梵缇像一條冰冷的蛇在靖安言耳後吐着蛇信,“你才是真正的南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冰冷的觸感從喉結下慢慢彌散,靖安言反而笑得停不下來。
葉梵缇被他笑得一愣,冷聲道:“怎麼?”
“不行了太好笑了,讓我笑會兒哈哈哈哈哈哈。”靖安言淚花都笑了出來,“我是南鳥?我和南鳥計劃有關?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葉梵缇臉色鐵青地盯着他。
“八年前南鳥計劃開始,彼時我已經跟大魏恩斷義絕兩年了,當時的大魏皇帝也對我下殺令兩年了。”靖安言抖着手指,“兩年,我不能進到大魏裡去,想說服我給大魏賣命隻能進神寂嶺,但當時神寂嶺看管多嚴,他們怎麼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既要保命、還要說服一個已經叛逃了的我?”
“而且大魏怎麼就非要用一個叛徒當這麼重要計劃的執行者呢?”靖安言終于笑夠了,“行了行了,小子,别跟我講笑話了,我明白了,這是召礫傳的話吧?”
“大魏來使他找不到,隻能另辟蹊徑離間大魏和南疆王之間的‘援手’,或者更甚,想要通過這件事動搖王上的心神,王上本就久病纏身,讓我們兩個人鹬蚌相争,召礫自己漁翁得利,算盤珠子都崩我臉上來了。”
靖安言搖了搖頭,潇灑地轉身離去。
葉梵缇陰冷道:“如果你想去找召礫對峙,我隻能說你在送死,據我所知,召礫證據确鑿,你還是想想怎麼給自己收屍吧。”
“證據确鑿?那我更要去看看了。”靖安言頓了頓,偏頭道,“小子,看在你提醒我想想怎麼收屍的份兒上,我也好心叫你一起,要不要跟我一同去看看熱鬧,看看召礫怎麼自掘墳墓啊?”
葉梵缇冷哼一聲:“不必你叫,我本來就是按照王上吩咐在這兒等你,畢竟我是王上親衛之首,辦完差,我自然也是要護衛王上左右,确保安全。”
“好好,好忠心的少年。”靖安言毫不走心地稱贊,“沒想到葉長缈的弟弟……”
“铮——”一把彎刀自靖安言頸側劃過,登時拉出一道血線。
靖安言摸了摸,還有些疼,再多一寸就要傷到大動脈:“年紀不大,脾氣不小。”
“再提我哥,我真會弄死你。”葉梵缇聲音比方才還要陰冷,“靖安言,我終有一日會找出你殺害我哥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