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柳淮楚再次睜開赤紅的雙眼,虛影中出現了很多人和一條江水。
‘雷族長,我這次借了東風,用散屍粉讓那些惡鬼行動變得遲緩,力氣也比之前小了...萬不能錯失良機啊!’趙一本以為自己會當一輩子平庸的窮道士,根本沒想到還能有機會做一番大事,眼見追鬼的隊伍被江水攔下了,心急如焚。
看了眼方才下過水,小腿被腐蝕潰爛的兩個小夥,雷霆亦是知道此時刻不容緩...隻恨那惡鬼用鬼氣将江水給污染了。
擡眸看了看身後的影影綽綽,雷霆咬了咬牙:‘将女人扔下去墊腳,不能破壞男人的戰鬥力。’
于是一群拿着農具和擀面杖的女人,全都變了臉色。
‘還不動手?等惡鬼緩過勁兒來,都得死!’雷霆怒吼一聲,當先拉過一個挽着婦人髻的女人,死命往江裡托。
‘我不下去!我不下去!’
女人拼命掙紮,奈何男人和女人在氣力上有着先天的懸殊,而其他人都在冷眼旁觀。
‘求你了雷族長!我不想死啊!求你了!求求你了!’
女人的雙手被江邊的石子磨出了血,如此也無法拉回被拽往江中的身體。
江水灼人,她每每哀求着想要從江中爬起來,都會被雷霆用手中的拐杖怼回去。
如此一來,更多的女人被拖入江中。
‘婆母救我!’
‘不要啊!求求你了!’
‘我是府衙官吏的獨女,你敢!’
‘我家中的孩子還嗷嗷待哺...别拉我!’
有些男人開始用手中的武器逼迫女人進水,明晃晃的砍刀還未碰到惡鬼分毫,卻已然染血...江邊一時哭嚎不止。
春歲被粥鋪那家的新夥計用鐵棍揮到了江邊,方才有一棍沒躲開,腰間一片酸麻脹痛。
他比她高了一頭有餘,手裡還有鐵制的武器...這已然是天定的死路了。
春歲看了看眼前的人間煉獄,漸漸斂去臉上驚恐的表情,淡然看向江對岸逐漸消失的鬼影,而後咬緊了牙關,低頭撿起不知是誰砸折了的半截木棍。
可能是來自驅趕的男人,亦可能是來自反抗的女人...都不重要了。
與其哭哭啼啼,狼狽撕扯,倒不如慷慨就義。
‘我叫春歲,家中有六十五歲的阿婆和五歲的弟弟。待惡鬼屠盡,望衆位能夠善待我的家人!’
一道清亮的聲音,在混亂之中顯得尤為突兀。
衆人隻見一個黃衣少女縱身一躍,不但往江中深處走了走,還将木棍橫搭在了自己的肩頭。
‘我叫劉幸兒,無父無母。蘭芝橋旁邊的那個裁縫鋪子,裡頭有個裁縫叫福生...麻煩衆位幫我告訴他,我心悅他!’又一個女人毅然走入了江中。
‘我叫吳素,丈夫祁連帶着兒子走商未歸...望有人替我跟他說句抱歉,白頭到老的約我隻能下輩子再赴了!’灰衣婦人說着搶過身側男人手中的饅頭狠狠咬了兩口,而後鼓着腮幫子跳進了江中。
‘我叫趙招娣,我祝我娘和我爹能有個兒子。’
‘我叫墜兒,希望下輩子我也配擁有自己的姓氏。’
‘我叫金磐,希望下輩子能投胎到女子也可以進學堂的地方。’
‘我叫度青梅,下輩子再不會選擇相夫教子的路。’
冷風襲來,虛影散去,柳淮楚禁不住踉跄了兩步,她往嘴裡塞了一大把丹藥,聲嘶力竭:“再借!”
‘你們要做什麼?醫館不是你們作惡的地方!’唐玉靜慌忙将被扯開的衣襟攏住,憤怒不已。
屠鬼一役大勝之後,縣裡得到嘉獎,日子漸漸好起來了......可是女人太少了,後代繁衍成了問題。于是在族中長者們的默許下,男人們開始肆意妄為,當街搶了女人就去睡。
唐玉靜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她接手的患者有九成都是被男人殘害過的,私密部位沒有一個是完好無損的。
‘民生大計還需要我們,哪管是醫館還是什麼别處!’帶頭的男子說着将唐玉靜撲倒,他早就垂涎這個說話溫聲細語的女學徒了。
‘救命啊!救命...唔唔唔...你們不能這樣!’
唐玉靜的嘴被堵上了又被松開,他們說喜歡聽她叫。
‘師哥!師哥救我......師哥,你不能這樣......求你了...唔唔......’
‘曲,曲弟弟...看在我精心照料你月餘的份兒上...求你别這樣!’
虛影散去,柳淮楚放聲大哭,她胡亂的摸着自己的全身,神情恍惚。
她的耳垂被咬爛了,她的眼中被插進銀針了,她的胸被切掉了,她的骨盆碎裂了,她的雙腿已然向後彎折了......
“再...再......”
淩青玉眼見柳淮楚還想借魂,急忙一個手刀将她劈暈,而後将她抱到了床上。
其餘幾人的臉色都十分難看,洛可歡更是已然淚流滿面。
關山月跪坐到洛可歡的身邊,将她抱進懷裡,啞着聲哄:“别哭,别哭。”
洛可歡似是突然回了魂,低聲喃喃:“我該怎麼幫她們......我該怎麼幫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