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先十一年。
異世和人間界之間被撕裂了一條口子,無數惡鬼湧入人間。
鬼族仿佛是人族天敵,他們的行動更為敏捷;力量更大;愈合能力更強;且他們覺得人族的血肉是勝過一切的美味,香甜可口。
人族前所未有的凝聚到了一起,共禦外敵。
泰先十三年。
孤注一擲的人族精英們不但沒有成功将鬼族徹底封印,還被圍堵到了一個山坳之中。
“如若我們全軍覆沒,那便是意味着人族将被屠戮殆盡...”淩霄宗宗主北嘯源思及鎮守宗門的獨女北檸,心頭惦念不已,“...那都是好的了......如若人族被鬼族像家畜一般圈養,那麼人族的未來每天都将是活在地獄。”
北嘯源的話令所有修者都變了臉色,他們被囿于此處做困獸之鬥,遲早會被蟬食殆盡。待留守的後輩們沒了他們的遮擋,暴露在惡鬼的利爪之下後,便會注定一個接一個的隕落......剩下的普羅大衆就隻剩下任人宰割的份兒了。
彼時山坳的一角,有一方隔音避目的結界。
一個汗如雨下的女子正在痛苦的呻吟,她身下的狐裘墊子有一半都被血水浸濕了。
“雅雅,已經看到頭了...你再使使勁兒。”旭谷溫聲哄着,并源源不斷的往裴萱雅的體内注入靈力。
他的雙手顫抖不已,卻是不敢讓裴萱雅看見,隻偶爾從她雙丨腿間探出頭,朝裴萱雅露出安撫的笑容。
“谷子...呵呵....你總說于符修一道恐怕再無建樹...啊...我如今倒是有了新的想法....”裴萱雅咬了咬牙,使了一會兒勁之後又開始喘,“...呵呵呵,你以後.....呵呵,你以後研究怎麼讓男人生孩子吧!老娘再也不想生了!”
“好好好,我生,以後都我生...”旭谷嘴上應着,卻是再也扯不出笑模樣。
孩子出是出來了,可是面色鐵青,脈絡沉逸,恐怕連一個時辰都活不過。
旭谷仔細用靈力切斷臍帶,而後到孩子的腳心和屁股上拍了拍,可是孩子根本不哭。
“孩子呢?拿過來我看看...”裴萱雅能感覺到孩子生出來了,可是似乎很不對勁。
旭谷心知瞞不住,先往裴萱雅的嘴裡塞了一顆禦氣丹和一顆止血丹,而後才開口:“雅雅,這是孩子的命數。”
裴萱雅勉強坐起身,而後将孩子抱進了懷裡。
生孩子那麼疼她都沒哭,此時卻是淚如雨下。
孩子的眉眼生得像她,小鼻子和小嘴巴則是跟他爹的一模一樣...而孩子的口鼻之中,正在緩緩往外飄散鬼氣。
看來她之前吸入太多的鬼氣了,影響到了腹中的孩子。
“真是個男孩兒呢,正好可以用我們選好的男孩名字,叫星淵...”裴萱雅意識到孩子用頭拱她的胸部,想要喝奶,于是将奶丨頭塞入孩子的口中,眼見他費力的嘬了兩口,而後開始嗆咳,心疼得嗚咽出聲。
孩子在腹中便開了靈智,雖然很多東西都不會表達,卻是能夠清楚的表達他是否舒适。
此刻的孩子幾乎是用靈識在尖銳的叫喊着,表達着他的痛苦。
“星淵,别強迫自己喝了,我們知道你盡力了...”旭谷亦是紅了眼眶,無論是符箓還是丹藥,亦或是他的靈力,都無法令孩子冰冷的身體擁有一絲溫度。
裴萱雅狠狠抽噎了兩聲,而後似是下了某種決心:“早開靈智的純陽聖體,勝過一切神器的威力...或許我們真的可以...”說着将額頭抵上孩子冰冷的額頭,溫聲問詢,“...星淵,你願意與爹娘一起,守護人族的片刻安甯嗎?”
旭谷和裴萱雅将降祟天箓稍作修改,制作出了降鬼的符箓,隻是他們沒有十足的把握,且兩人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本是嗆咳中的嬰孩,猛然頓住,而後用力的點頭。
‘父母之願,亦是孩兒之願。’
這句話磕磕絆絆的印入旭禾和裴萱雅夫婦二人的識海之中,久久回蕩。
“好孩子,好孩子...”裴萱雅說着将吻落在了孩子的額頭上,孩子的眉毛上,孩子的眼睛上,孩子的鼻梁上,孩子的小嘴上,孩子的下巴上...又捉過孩子的小手,用力貼了貼。
旭谷狠狠擁着妻兒,由衷敬佩妻子的義薄雲天:“我旭谷得妻如此,不枉此生。”
“我亦然。”裴萱雅因着丹藥的作用,稍微恢複了一些力氣,她抱着孩子緩緩的站起了身,而後拿出一張藍色符紙貼到了孩子的額頭,用靈力催動符箓,“...開始吧,不然星淵要忍受更多的痛苦。”
旭禾有些木然的站起了身,而後咬破指尖開始在孩子身上寫符紋,聲音顫抖的念誦符咒:“祭爾生魂,消爾形骸...”
半個時辰之後,随着一聲嬰兒的啼哭,一張泛着七彩光澤的符箓橫空出現。
“旭禾,進來吧。”旭谷嘶啞着嗓子呼喚結界外的弟弟。
彼時旭禾在結界外心急如焚,來回踱步。
女人生子本就是生死難關,修者亦然。如今條件這麼簡陋,嫂子還有傷在身,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直到旭禾的耐性幾乎被磨光了,他才聽到一聲嬰兒啼哭,不覺憨笑出聲。
甫一聽到大哥的呼喚,旭禾就樂颠颠的沖進了結界。
“怎麼樣?怎麼樣?男孩兒,女孩兒?”旭禾緊張的搓手,不知道哥嫂能不能容許他抱一抱小崽子。
“男孩兒。”裴萱雅苦澀一笑,而後将手中握得有些褶皺的符箓交到了旭禾的手裡。隻是太過舍不得,抓着旭谷的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