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洛可歡熟門熟路的往庖廚去,而後摸了摸挂在腰間的一排介子囊。
如今再不用背着沉重的籮筐,從惡鬼那兒搶來的介子囊有很多......然而那兩個總是笑着走在她身前的人不在了。
到得庖廚之後,洛可歡默默将裝着蔬菜和瓜果的幾個介子囊扯下來放到竈台上。而後蹲到地上,撿了一些柴火扔到竈裡,用靈力引燃:“阮京墨,想吃你做的素席了。”
“這就做給你吃。”阮京墨深知如若說他在失去旭谷和裴萱雅後心如刀割的話,洛可歡定是要比他痛上千倍萬倍...可是看着她微微顫抖,卻仍在極力隐忍的身軀,阮京墨不知該如何勸慰。
阮京墨快速的做好了四菜一湯,洛可歡也不說話,隻在一旁給他打下手。雖然隻剩單手,卻不顯笨拙...顯然她已習慣如此。
不一會兒,阮京墨就将桌子擺滿了。除了四菜一湯,還有他這幾年研究的冷鮮封存的糕點和自釀的果酒:“...你之前種的寶貝,有一種甜果子活下來了。成熟的時候,果子都變得紅彤彤的,很好看。”
那一片紅,成為了阮京墨心底燃燒着的一團火焰。
“哦?那我可得嘗嘗...”洛可歡強打起精神,話還沒說完,阮京墨就貼心的為她斟滿了酒杯。
酒水的顔色很好看,清涼通透,散發着陣陣果香。
“你盡可以敞開了喝...過後也不會頭疼....”阮京墨寵溺一笑,而後将酒壺往她的手邊推了推。
洛可歡饞酒,可是酒量極差。幾年前不過在這裡住了十多天,偶爾就會鬧個天翻地覆。
“可不敢再多飲了...”洛可歡就着面具上的孔洞淺抿了一口,後苦澀一笑。曾經不管怎麼鬧,都有人哄着....日後她隻能自己哄自己了。
阮京墨察覺到洛可歡的變化,頗覺無奈。不知是這幾年在鬼族中的磋磨所至,還是旭谷和裴萱雅的離開令她一夜之間長大。
“你吃些鬼核進階,能好過很多...”雖然獨臂的洛可歡在各處都展現着娴熟,阮京墨仍是出言建議。他甚至不敢去想象,如今的洛可歡将要怎樣獨自面對那些惡鬼。
“不行,這副軀殼帶不走,我要将鬼核都留給人族肉身......”洛可歡不禁就說出自己的打算,驚覺失言,而後尴尬的撓了撓頭,暗忖被阮京墨知道了也無妨。
“或許會變得半人半鬼...也可能爆體而亡....”阮京墨說出了幾年來的疑慮,他早就猜到洛可歡有此打算。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我這副鬼身起點太低,恐怕吞噬多少鬼核都成不了冥...”洛可歡苦笑,沒有人族吃過鬼核,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是如若人族真的走到末路,她不介意嘗試,“...我又搜集了很多鬼核,還得勞煩你幫我收着。也或許,我的靈識也回不去了......待降鬼天箓即将消失之前,我再用這副身軀吃下鬼核。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
得知旭谷和裴萱雅的靈識消失之後,阮京墨覺得肩上的擔子陡然倍增,他想洛可歡亦是如此。他很欽佩洛可歡的一往無前,看來她心意已決,如何都是要吃下這些鬼核的,“...到時我用神魄助你護住心脈,穩固靈識不至碎裂。過後你将我燒了,還能得到舍利子。用佛家聖物舍利子的惡鬼,想想我都興奮起來了....成為符眼之後,我的身軀和靈識就都無法離開淨靈台了。降鬼天箓消失後不久,我亦是會消失...所以如果你的靈識歸體後,還是被迫走到要去賭鬼核的作用的話,我定要拿出殘命護你一程......我不會阻攔你吞噬鬼核,我想你也不會阻我舍命護你。還請你承下這個五年之約...哦,如果降鬼天箓撐不到下次九星連珠,你可強開淨靈台。”
洛可歡想要拒絕的話,就這麼被堵在喉頭:“雅雅說,強開淨靈台的話,你會直接殒命......隻怪我即便學會了降鬼天箓,卻無法以鬼身鞏固符箓...待到降鬼天箓消失的那一天,我該拿什麼攔下這萬千惡鬼。京墨,你說我的靈識會不會真的回不去了...”
“如若真有那一天,你便舉着我的舍利子,爬上惡鬼之首...或許可以驅使他們回到異界,回到他們該在的地方....”阮京墨說到此處用拳頭狠狠捶了捶桌面,怆然一笑,“...這談何容易啊!哈哈哈哈哈.....可歡,你選的每一條路都布滿荊棘,而我,竟是都無法活着捍衛你...”
阮京墨到底是哭出了聲,他們兩個此時就像失去了雙親的遺孤,悲戚的暢想哪一條路會比較不黑。
“京墨,起碼你把活下去的希望留給了我...”洛可歡亦是再也強撐不住,哽咽出聲,“...而你,怎麼選都是死路...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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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去秋來。
洛可歡逐漸失去了她的另一條手臂和雙眼,有時她甚至需要依靠鬼族的屍體果腹,但她仍是仰仗着自己鋒利的牙齒,不舍晝夜的殺着鬼...
鬼族很難吃,血液發酸,肉質也很柴。
洛可歡已經無法與修羅抗衡了,她就将目标改成低階的鬼,滿心想着多殺一隻是一隻。
就在洛可歡咬爛了一個旁生的喉嚨的時候,她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