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斷!”梁清秋朝劉懷咚咚磕了幾個響頭,“臣一心為國,深知林小将軍受陛下重視,怎會把将軍視為異黨?至于兩年前,隻是一場誤會罷了,臣向林小将軍賠罪便是。”
林琢之停了嘴,若再繼續下去,咄咄逼人的就是他了。
此時谷劍蘭站了出來,她行至梁清秋身側,看了她一眼,微微躬身:“臣見梁大人不像說謊,這或許确實是場誤會。”
“誤會?國師這兩年對谷大人多有針對,谷大人每次都這般包容,現在都動到你性命了,你還打算原諒她?”
林琢之聞言一驚,聽劉懷這話,谷劍蘭曾受梁清秋不少刁難,他握緊拳頭,礙于劉懷在場,沒給梁清秋好一頓揍。
谷劍蘭低頭,态度謙恭:“國師既以國事為重,應知梨州兵庫緊缺,南汀戰事吃緊,就算要我死,也不應選在這個當口,我信國師有這個覺悟。”
“你!”
梁清秋擡頭看她,眸裡要迸出火星。
谷劍蘭明知梁清秋看不上她鑄的兵器,這話明面上是為梁清秋開脫,實則暗中嘲諷,早已斷定刺殺者是梁清秋派來的了。
梁清秋無法辯駁,隻得轉向劉懷,又連磕了幾個頭:“臣問心無愧,求陛下明鑒!”
“無愧?你——”
“陛下,屬下無能,并未搜到刺客,不過在天靈殿後院,我們尋到了一件黑裳。”
“天、靈、殿。”劉懷看向伏在地上的梁清秋,怒意陡生,“呈上來!”
一股淡淡灰煙味竄進鼻間,冒着輕煙的證物被呈到衆人面前。
林琢之上前翻看,翻到黑袍褲腿處一片血迹。
他将黑袍甩開,讓血迹一處顯露出來:“墨槐的鈴铛敲中了刺客的膝蓋,這黑袍膝蓋處有一大片血迹,這是不是刺客的衣裳,大家都有眼睛。”
他将黑裳扔回去,撩袍坐下:“而今,本将軍須向梁大人要一個交代了。”
梁清秋咬死不認:“臣沒有派人行刺林将軍和谷大人,給不了交代。”
“放肆!”劉懷奮起怒罵,“到這個時候還敢狡辯!”
“臣不認罪!”
劉懷氣極,竟口不擇言什麼都抖露出來:“勻兒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能給你什麼?他對誰不是那樣?他要當真喜歡谷大人,現在還會是個孤家寡人嗎?”
梁清秋一愣,擡起頭來,額角淤青驟現,她滿面委屈,竟紅着眼看向劉懷,默默地,不肯回半句話。
劉懷忽然意識到還有不少人在場,揮揮寬袖,下了命令:“念你初犯,許是一時迷了心竅,就杖二十,罰半年俸祿,禁足三月吧。”
陸續有宿衛請她下去,梁清秋定定地看着劉懷,少傾,她甩開他們的手,拍拍裙擺站起來:“我自己會走。”
梁清秋怨憤地掃了殿上人一眼,自顧自轉頭離開,背影毅然決然,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林琢之望着那道背影,隻覺此事确有蹊跷,可若不是梁清秋,還有誰會算計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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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劍蘭走回自己的寝殿,才過轉角,便見一個身着朱紅戎裝的小少年在她殿外徘徊。
“谷姐姐!”
他趕緊迎上來,谷劍蘭則立在原地福身行禮:“二殿下怎麼來了?”
劉霄伸手托住她:“聽說你被人算計,可有受傷?”
“勞殿下挂心,我好着。”
他面有赧色,猶豫着問出來:“你、你真的,是在林将軍房裡遇刺的?”
“是。”
劉霄的神色黯下不少,少頃,又恢複了正常。
“那、那你不要去他房裡了,就在殿裡,省得被牽連。”
“刺客是沖着我來的,我隻是恰巧進了林将軍的屋子,他也順手刺殺林将軍而已。”
劉霄似抓住機會,急道:“谷姐姐不必擔心,本王調來不少宿衛,保證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你就安心住在這裡,什麼都不用想,有本王——”
“二弟,你這麼急着當護花使者,不知人家名花有主了嗎?”劉勻搖着扇子走過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這一片好心,落在林将軍眼裡,算不算是派兵監視?你猜他會不會同意?”
“本王再怎麼說都是皇子,做什麼還需征求他的同意不成?”
“那自是不必。”
林琢之從暗裡抱胸走出,态度懶散,劉勻見他出現,露出一副看戲的表情。
“殿下保護劍蘭,本将軍高興還來不及,怎會如此小氣?”
一句話暗裡宣示了主權,劉勻了然一笑。
劉霄隐隐察覺,卻依舊懵懂。
谷劍蘭沒什麼反應,她避開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墨槐,隻有她看清了燈火掩映下她落寞的神情。
“這廂謝過殿下了。”谷劍蘭轉頭回道,“夜深了,劍蘭也乏了,殿下合該好好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