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婷從夢中驚醒,聞到熟悉的淡淡的檀香,又躺回了床上。柔軟的綢緞被子墊在身下,她不由得想席夢思和這有什麼區别。
她就這樣躺着沒動,直到額頭上沁出的冷汗悉數風幹,才從床上下去,給自己倒了杯水。
夜深人靜,茶早已經涼透,但對于此刻心緒尚且焦躁的她來說,這杯涼茶很好的壓住了身體中的火氣。
她又做了那個夢,夢中她并未回到原來的世界,還是在這裡,以一個靈魂的姿态,遊蕩在“董玉婷”身邊,她看着丫鬟悄然禀報,說西廂房的芸姨娘最近食欲不振,總是想嘔吐,并且月事也推遲了......
“董玉婷”心高氣傲,并不覺得一個姨娘生下的孩子會對她造成威脅,奈何身邊自小跟随她的乳娘卻在耳邊絮絮叨叨,話中之意便是芸姨娘決不能生下這個孩子。
“董玉婷”命這丫鬟繼續看着,過了一個月,芸姨娘肚子大了,也瞞不住了。
丫鬟帶來了最新的消息,芸姨娘愛吃酸的,這個信号不得了,“董玉婷”的乳娘立馬坐不住了,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決不能讓芸姨娘先生下兒子。”
但要“董玉婷”下手,她也做不到,敷衍着乳娘說以後再說。
但這事又怎麼能以後再說?等芸姨娘把兒子生下來再解決就更棘手了。
這乳娘一心想維持“董玉婷”在李府的地位,即使芸姨娘隻是個姨娘,她也不能容忍。她看着“董玉婷”從小長大,感情自然深厚,即便是貼身大丫鬟,在乳娘面前也要恭敬有加。
“董玉婷”在乳娘不間斷的撺掇下,點頭同意了。
她身為府中夫人,縱使中饋還沒拿到手中,但對付一個姨娘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過要做的不被人發現,還需要一番布局。
指過去跟着芸姨娘的丫鬟便派上了用場。
乳娘将這事處理的幹淨,那名丫鬟雖然折損了,但并未被人發現這事的主謀是“董玉婷”。
夢中,不認識的男孩兒來到她的院中,哀怨道:“為什麼殺了我。”
他的眼眶流出血淚,慘白的皮膚發青,萬分恐怖的樣子令董玉婷驚醒。
秋荷走進屋中,點上燭火,微小的光亮映照着董玉婷驚魂未定的臉龐。
“夫人,這茶涼了,奴婢再去燒一壺水吧。”秋荷體貼的說。
“不用了,都這麼晚了。”給她燒壺水,不知道要令多少酣睡的丫鬟從夢中醒來,董玉婷還是不習慣麻煩别人。
“我吵醒你了嗎?”
以往秋荷就在梢間打地鋪,方便原主晚上起來伺候,但董玉婷一想到自己睡在床上的時候,地上還有個人,就再也睡不下去了,于是她就強硬的讓秋荷睡在暖閣裡,雖然和東梢間就隔着一個明間,但起碼不在一個空間了。
秋荷搖了搖頭,輕聲道:“夫人還在想那件事嗎?要不然讓大夫開點安神湯喝。”
那天,在芸姨娘說完董玉婷殺了她孩子的時候,老太太就當機立斷讓人堵上了她的嘴。倒不是多愛護董玉婷,而是維護上位者的面子。芸姨娘看似是老太太的人,但細究起來,老太太和董玉婷才有着共同利益。
不過當時有很多人在場,都聽見了芸姨娘的話,包括二夫人和三夫人,何靜琳和以往一樣,很平淡的對待府裡上下所有人,無事就坐在屋中看詩詞,倒是曾惠妍,有點躲着董玉婷的意思。
怕是覺得董玉婷有一天也會對她下手吧?
至于芸姨娘,先是被關了起來,命兩個粗使婆子看着她,不給她飯吃,足足餓了她兩天。
老太太是不會把她交給官府,還是為了李府的面子,而董玉婷也不想造成人命,便給老太太說:“不如把她送到姑子廟,再派兩名婆子去看着她。”
當時老太太欣慰的朝她笑了笑,似乎就在等她說這句話。
“你能這樣想很好,咱們李府可不是草菅人命的人家,就将她送到姑子廟給翰哥兒祈福,她不是想害翰哥兒嗎,我偏偏讓她一輩子都給翰哥兒祈福。看她的婆子就讓我來挑吧,你這幾天好好照看翰哥兒,别再讓他出了事。”老太太輕輕拍着董玉婷的手背,溫和的說道。
董玉婷才被芸姨娘爆出殺害孩子的猛料,老太太又說咱們不是草菅人命的人家,這其中到底有沒有諷刺的意思,董玉婷不得而知。她也不願意去深究了。
原本她是怕老太太發賣了芸姨娘,才提出了這個建議,派兩個婆子去看着她,也是為了防止她亂說話,讓老太太挑人,自己也樂得輕松。現在想來,隻怕她們還怕自己對芸姨娘動手呢。
說不定她在其他人心目中的形象,已經從一個冷酷的女魔頭搖身變成了心狠手辣的殺人女魔頭......
董玉婷苦笑着道:“等明天讓大夫開一點吧。”
秋荷點點頭,記在心裡,等天一亮,她就去醫館抓安神湯的藥材,從熬煮到端來她要親眼看着,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
“圓兒怎麼樣了?”芸姨娘是半個主子,圓兒隻是個丫鬟,就沒芸姨娘這樣的好下場了,等這件事發生後的第二天,府中就沒了她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