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位于皇城之外,是地方官衙,卻是京城的衙門。
董玉婷身邊坐了個以前沒見過的夫人,不過她倒是認識董玉婷,因為來得早,搶了董玉婷身邊的位置坐下。幾次看董玉婷欲言又止,她夫君是個五品官員,沒法和李淩川比,雖然聽說失蹤下落不明,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要是董玉婷能把她帶上參加各種宴席,說不定能結交上很多出身顯貴的夫人。
她摸了摸胳膊,小聲道:“李夫人,你有沒有覺得這兒特别冷?”
董玉婷環視四周,屋子并不朝陽,窗戶雖然大開,陽光卻隻照着外面的景象。
京兆府建的威嚴,從開國以來,便矗立在這裡,猶如一尊守護神像,守衛着京城的安甯。
黑瓦黑牆,高大巍峨,府中的百年蒼柏也沒有外牆高,站在府中,有種黑雲壓過頭頂之感。
檐下牆角爬着森綠的苔藓,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默默生存着。
這夫人繼續道:“聽說這京兆府裡死過不少人,你說會不會是他們的冤魂一直在這裡徘徊,所以京兆府才這麼冷?”
董玉婷也覺得這地方比其他地方冷,卻不覺得是鬼神作祟,隻覺得是京兆府建的位置不好,陽光隻能照到一點,自然溫度就低一些。
她憂心忡忡的說:“誰知道呢,這幾日京城可不太平。”
梁氏沒想到董玉婷願意接她的話,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她壓低聲音在董玉婷耳邊道:“就是,我聽說啊,是京城的風水破了,最近才發生這麼多事情。就我家那個男人從外頭接來的小妾在府上死了,非說是我搞的鬼,要不是我貼身丫鬟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下人這麼編排我!不過一個小妾,我至于對她動手嗎?”說到後面,梁氏有些氣哄哄的。
董玉婷仔細瞧了眼她的臉,确認這人并不認識,那關于她的傳聞,就是她府中下人自己編排的。
董玉婷不置可否,苦笑道:“我又何嘗不是,外人說我克夫克子,将老爺落入水中的事也怪到了我頭上,正巧兒子又生了病,竟冒出這樣的傳聞,也不看看我那三個孩子現在好生生的,到底是誰會傳出這樣的事情來。”
梁氏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李總督治水有功,造福了多少百姓,這次也一定吉人自有天相,夫人就放心吧。”
董玉婷拿手絹抹了兩下眼睛,梁氏有心讨好,喋喋不休的安慰着她。
過了一會兒,屋中又多了幾位夫人,有些回事處遞了帖子的夫人并沒有來。
董玉婷觀察了來的人,都是小官夫人,或許是覺得報官是個不錯的選擇,也或許是想和董玉婷結交才來了。
而和她有些過節的那些人,一個都沒來。
這是意料之中,董玉婷并不驚訝。
林朗擦着汗進來了,一下子面對這麼多夫人,他那張嚴肅的臉上難得表現出了一絲緊張。
董玉婷作為這裡地位最高,且是邀她們來的人,率先開口:“林大人。”
林朗坐在檀木公案後,頭上挂着“明鏡高懸”的牌匾,手邊放着一堆文書,朱紅色的驚堂木正死死壓在上方,不讓窗外吹進來的風将文書吹散。
“李夫人,不知你們前來所為何事?”
董玉婷問道:“不知大人最近可聽說了一些傳聞?”
“近日是有些傳聞,今天還聽從事講,有個校尉巡邏的時候,從地裡挖出件佛像,裡面藏着五十兩銀子,那校尉覺得這佛像與他有緣,搬進家裡虔誠供奉。”
董玉婷言簡意赅道:“這些傳聞無傷大雅,聽者一笑而過,可是在這些傳聞中,卻有些事不能當做傳聞聽完了事。”
梁氏與董玉婷同仇敵忾:“我們都是後宅夫人,居于府中,卻沒能想到還有我們的事,讓那些人平白無故的編排我們,這不是壞了我們的名聲嗎!”
衆夫人七嘴八舌的開始說起來,有些是說她們惡毒,有些則說她們府中丢了寶貝,有些說她們府中出現異象,引得百姓天天來府邸周圍蹭福緣......巴拉巴拉的,林朗隻覺得一屋子麻雀在耳邊叫。
董玉婷适時的開口:“林大人,此事有關于我們的名聲,您可一定要好好查查。”
這件事和命案比起來,實在是一件小事,但奈何牽扯到衆多官家夫人,由不得林朗敷衍。
“李夫人說的對,我們都是官家女眷,怎麼能任由百姓嚼舌根。”一道爽利的聲音從外頭傳來,齊若兮從外頭走來。
她臉上浮着一層汗水,徑直走到董玉婷身邊,“林大人,您一定要揪出背後之人是誰!”
梁氏笑盈盈道:“這件事竟然還牽扯到兮娘子?你不是才回來京城嗎?”
齊若兮面不改色:“老爺有幸入了禮部尚書的眼,得了個奉祀的職,以後就留在京城了。”
梁氏哼哼了兩下,把頭扭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