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王妃似笑非笑的看了董玉婷一眼,像看一件物品似的,從上到下的打量,眸中的惡意都快溢出來了。站在她面前的董玉婷揚起的嘴角像設定好一般,任她怎麼看,臉上的表情硬是一動不動。她完全能理解武烈王妃的怒意,差一點就能借這件事來貶低一番李府,狠狠發作,卻因為老太太和董玉婷兩個人的話,不得不考慮起要是借這件事發揮的後果。
平甯王妃和賢康王妃一左一右,安撫起武烈王妃的心情,然而她是軟硬不吃的那種人,狠狠剜了董玉婷一眼,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平甯王妃有些尴尬,輕輕歎了口氣,似乎對這個名義上的弟妹也很無奈。
與之相對的,永甯王妃看向董玉婷的眼神中,充斥着贊賞,要不是還有外人在,她就要給董玉婷大大的賞賜了。
昭信王妃朝董玉婷眨了眨眼睛,偷偷笑了一下。
董玉婷心裡歎氣,隻怕過了今天,武烈王妃要把她也給記恨上了。不過她倒是不怕,先前那場謠言,背後隐隐約約有武烈王妃的手筆,那時李淩川不在府中,她也不好再去做什麼,現在李淩川回來了,他總不能看着自己妻子被欺負吧?
她要不要組建一支自己的團隊,來幹她上輩子的事兒?
到了府外,幾輛沉香木的辎車停在外頭,車轅,車廂刻着雲氣紋,跑動起來,仿若雲霧滾滾,車簾上繡着團花對鳥,車窗上以金絲填嵌,離遠了看,幾輛車仿佛閃閃發光,直閃瞎了别人的眼。
平甯王妃道:“老太太,我們就告辭了。”
老太太忙帶着衆人對幾位王妃行禮,等幾輛辎車化作一個黑點,衆人才直起身。其他夫人也紛紛告辭,領了相贈之禮,上了馬車,老太太含笑相送。
她們一離去,李府外便空落落的,好像一群鳥兒忽然四散飛去,留了一地空白。
回事處的小厮苦巴巴的過來,“太太,夫人,武烈王妃沒拿走贈禮。”
今日辦的是燒尾宴,董玉婷便沒送賓客香囊銅鏡一類的禮物,而是改為了升官四寶:鎏金負屃盤绶印、高竹翠玉佩、白玉青蓮魚符、長松白鶴納言笏。樣樣都是花了大價錢的好東西,不要白不要。
董玉婷道:“先收回庫房吧,說不準還會有再用的機會,讓葛管事登記在冊。”
“是,夫人。”小厮抱着升官四寶走了。
董玉婷和曾惠妍一左一右扶着面色陰沉的老太太回府,跨過門檻,就見面色蒼白的趙四虛弱無力的站在影壁前,察覺到老太太掃過來的陰森眼神,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老太太收回視線,一言不發的往垂花門的方向走去。
董玉婷落下兩步,對跪在地上的趙四道:“跟上。”
她知道,老太太等着她表态,說不定心裡還看着她要怎麼處理,若是不滿意,連她也要一起挨罰。
曾惠妍往後看了一眼,得意的翹起了嘴。
路過崇禮院正廳的時候,老太太臉上的表情就像晨光穿透薄霧般燦爛,一直穿過過堂,沿着抄手遊廊進了蘭竹院,老太太臉上的表情頓時如風雲變色,瞬間陰沉下去,在她臉上能看到一場即将下起來的瓢潑大雨。
趙四脖子一涼,顫抖的扭過頭,原來是蘭竹院裡綠竹的葉子刮到了他的脖子,那葉子生長的蒼翠細尖,可是在他的眼中,逐漸變為了一把把鋒利的刀。
一進屋中,趙四就跪到了地上,老太太看也不看他,把他當作空氣,喝着涼了的茶。
明明是暑夏,趙四身上卻涼的像被扔進了冰天雪地裡,一滴一滴的冷汗順着他的臉頰滾落,他也不敢擡手擦拭,靜的像座石像似的。
老太太慢悠悠的喝完了茶,擡眼看了董玉婷一眼,吩咐王媽媽,“去把錢坤叫來。”
曾惠妍壓抑不住内心的喜悅,臉上笑開了花,這府裡誰不知道錢坤是董玉婷帶來的陪房,打他的臉和打董玉婷的臉沒什麼區别。
錢坤能坐到這個位置,不說其他的,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一見到氣氛不對,馬上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回憶起今天他哪裡做的不對。
去皇宮送食帳和膳食,沒在宮裡犯錯,回了府裡,他就去看安排的護衛有沒有偷懶,有沒有犯錯,那就是趙四了?他深深看了趙四一眼,直挺挺的跪到地上,笑道:“老太太安好,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安好。”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但錢坤這次估計錯了,剛才的事情非同一般,萬一董玉婷和老太太沒有默契,李府都要遭人恥笑,對于極為看重李家名聲的老太太來說,這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
老太太意味深長的看着董玉婷道:“這事兒交給你解決吧。”
董玉婷渾身一凜,她知道,老太太說是交給她,實則自己也盤算着呢,要是處理不好,還想包庇,她也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