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惠妍有小心思,親親熱熱的扶着老太太去了東梢間,與明間隔着次間,繡着松鶴延年的簾子,倒是不怕在明間的人聽到什麼。
“母親,你也别怪大嫂,大哥回來了,她就把心思全放大哥身上了,對下人的管控自然就疏忽了。您也知道二老爺他什麼性子,我在家也沒什麼事做,不如就讓我幫幫大嫂,我正好知道一個人有些本事,能幫着錢坤一塊兒管好車馬司,母親,要不我把他帶來叫你看看?”曾惠妍服侍着老太太躺下,給她掖了掖薄薄的蠶絲被,久久沒得到回應,她不由得擡頭看,老太太已經阖上了眼睛,靠在床頭上小睡。
曾惠妍尴尬的紅了臉,心裡惱怒起來,“母親困了,那便好好休息,媽媽要照顧好。”說罷,她就冷了臉出去。
王媽媽陪笑着送她出去,一轉頭她就輕輕嗤了一下,二夫人這樣沉不住氣,也難怪鬥不過大夫人。
曾惠妍和丫鬟一離去,老太太就睜開了眼睛,王媽媽快走兩步,将枕頭放到老太太身後,讓她靠的更舒服。
“太太,你說今天這事兒會不會二夫人做的?”王媽媽倒了杯,遞給老太太喝。
老太太左手按着肚子,慢慢揉着,右手接過王媽媽遞來的茶,小口喝着,“她要是有這個能耐,那就不是她了。況且若隻是為了一個管事之職,就冒着讓李府丢臉的風險,她是萬萬做不出的,這背後布局之人,恐怕是下面的人,也隻有他們,眼界才不高。”
王媽媽沒有很驚訝,她也是從下人過來的,哪裡不知下人之間亦有争鬥,且不比主子們少。
“那太太要查這件事嗎?”王媽媽道。
“算了,這事兒就交給她們去解決吧。”老太太吹着茶水,“我老了,就在我這院子裡頤養天年吧。”
“太太瞎說什麼呢,您還年輕着呢,我看太太再操持府裡的事十年都行。”要說誰最希望老太太管家,當屬王媽媽第一,她是老太太的身邊人,老太太權力越大,她越吃香。
“這幾日光是操勞燒尾宴的事情,我就已經夠累了的,全身就跟沒力氣似的,讓我好好休息吧,這府裡以後也是要給大兒媳的,我何苦現在還要添亂。”
王媽媽擔憂道:“太太身體不适?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我的身體我自己還不清楚嗎,沒病,就是這幾日太累了些。”老太太不高興道,“她們總嫌我事兒多,可也不想想今天來的都是什麼人,萬一有個差錯,李家就在京城丢臉了。”
王媽媽不免有些心酸,想當初府裡的大事小事老太太一手操辦,可也沒像這樣喊累。
繡着松鶴延年的簾子掀開,春月端了碗東西進來,她行了禮,脆生生道:“老太太,這是我們夫人讓人做的人參五味子安神漿,喝完酒喝這個最好了,既解酒,又養身體,裡面放了遼參,北五味子,小火慢熬,從宴席開始的時候我們夫人就讓廚房做了,放到已經溫熱了,這時候喝正好,您喝完再休息。”
她将碗遞給王媽媽。
老太太臉上浮現起絲絲笑意,“你們夫人有心了。”
春月眼神飛快的瞥了下四周,沒見到二夫人,也沒看到解救養胃的東西,淺淺一笑,臉上與有榮焉。
二夫人還是老太太侄女呢,都想不到這些,還是她家夫人貼心。
王媽媽手摸摸了碗壁,溫溫熱熱的,一點也不燙,她高聲道:“元香,進來服侍太太喝這安神漿。”
元香馬上就打了簾進來。
老太太院子裡清淨,下人不多,得用的也就王媽媽和元香。
春月道:“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王媽媽道:“太太,我去送送春月姑娘。”
元香坐在榻邊,一勺一勺的喂老太太喝人參五味子安神漿。
老太太咽下一口,揮了揮手,讓王媽媽去了。
出了正屋,王媽媽随意道:“老太太這些天操勞燒尾宴的事兒,可累着了,剛還說身體不舒服,我就想着要不要請大夫,夫人就送來了安神漿,要我說這府裡最貼心的,莫過于大夫人了。”
春月翹起來嘴巴,“夫人一向這樣,隻是别人沒發現罷了。”
王媽媽看着她得意的面孔暗暗着急,意識到和春月說話不能說的太委婉,于是壓低了聲音道:“唉,這些天老太太過于操勞,我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今天雖說發生了一些事兒,但總的來說也算是平穩度過,老太太終于可以歇下了,我就想着,要不要請個大夫給老太太看看身體,畢竟老太太年紀大了,前些日子又操勞了幾天,我看着真是擔心,剛才老太太還說不舒服呢。”
春月吃驚的張大了嘴巴,“那我回去就給夫人說。”在她心裡,老太太精神矍铄,一點看不出身體不舒服的樣子,她對老太太還有點發怵,實在想不到竟到了要請大夫的地步。
王媽媽欣慰的點點頭,這才讓她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