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對着卷子參禅,大灰狼卻沒有繼續睡覺。
夏慕青瞥了眼她的卷子,蘇倩已經做完了第一面的選擇和填空,第一道大題的步驟也已經在打草紙上寫了一半。
但——“寫錯了,别白費勁了。”
夏慕青的聲音很輕,打蛇打七寸,刺撓人也要刺撓對地方。
蘇倩寫步驟的手一頓,就在夏慕青以為她要怼回來的時候,蘇倩繼續在紙上算着,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她做的是一道導數大題,一中的進度還沒到這裡。
但夏慕青已經走完了一輪複習。她初中是京大附中初中部的卓越班保送直升本部的重點班,初三的時候已經自學完了高一的内容,進度相比在京大附中的同學都快了一截,辦轉學的時候,京大附中實驗班的課程進度已經收尾,她也已經結束了第一輪複習。
整個重點一班的以她為分界點,第二到第十名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她巋然不動地獨占鳌頭,成績穩定的亮眼。
她回附中辦理轉學的時候,班主任惋惜的表情比林逾白更像她媽。
這是她做錯過的題。
最後一問是沒有辦法證明出來的,除非用洛必達法則,但用洛必達法則是一定會扣分的。
她會,是因為學過了,蘇倩能做的不卡頓,是因為自己下了功夫,想到這,夏慕青看向蘇倩的眼神摻雜進了一絲複雜。
——坑蒙拐騙的人是她,擡腿踹人的人是她,規規矩矩寫卷子的人,也是她。
物種,還真是具有多樣性。
喧鬧的教室裡,三個人的座位上,浮躁的空氣沉澱了下來了。
這場沒有硝煙的對決以蘇倩先一步扣上筆蓋收尾:“你是對的。”
夏慕青擡頭,對上了蘇倩淡漠的眸子——眼角的青紫比這雙眼睛本身更讓人難不在意。
她不由得走了個神:她這是終于為自己的混蛋行為付出代價了?
夏慕青回神,視線飄忽了一瞬,說:“這道題沒有正确答案。”
蘇倩沒有反應,趴在桌子上背對着她,隻留了給了她一個頭發微微散亂的後腦勺。
夏慕青氣笑了:“你睡眠質量挺好,這麼鬧都能犯困。”
“嗯,”蘇倩沒有否認,回過頭,頭枕在胳膊上,眼睛半眯着悠悠說,“比您的聽力好一點。”
——倒是記仇。
夏慕青小聲說:“幼稚。”
蘇倩不予置評,合上了眼睛。
奈何老天不是很想讓她睡,她剛閉上眼睛,下課鈴聲蓋過教室裡的嘈雜。
不管剛才是不是真的困了,現在是一點也沒有了,蘇倩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了下來。
夏慕青沒忍住嗤笑出聲:“該。”
蘇倩瞥了她一眼,起身從後門出去了,兩條長腿包在過于肥大的深藍色校服褲子裡,空空蕩蕩,江羨妤聽不清她們說了什麼,但還是拿上保溫杯,小跑追了上去。
夏慕青無奈朝天翻了個白眼:蘇倩是給江羨妤下蠱了嗎?
蘇倩停了下來,站在原地回頭對夏慕青說:“天兒不太好,你先回教室。”
“我不。”
江羨妤餘光瞥了眼也跟出來的高洋,和他一起出來的還有三個寸頭、一個穿着花裡胡哨好像剛從染缸裡爬出來的光頭:“下節課上體育,高洋那麼沉不住氣的人肯定不會忍到放學再過來找事,我得跟着你。”
蘇倩:“你跟着我幹嘛?當肉盾?”
江羨妤的一雙大眼睛在光線晦暗的走廊裡亮的好似盛着潋滟的波光,她把胳膊舉起來,做出了舉重的動作:“别看我瘦,胳膊上都是肌肉,哪裡是肉盾了,我明明是壓箱底的秘密武器!”
蘇倩輕笑了聲,江羨妤把保溫杯在她眼前晃了晃,低聲說:“我去給你接水。”
蘇倩點了點頭,江羨妤笑容綻開,眼睛似有若無地瞥過蘇倩眼角的青紫——“姐姐,你眼睛?”
江羨妤試探問:“蘇衍之又找你了嗎?”
蘇倩嗯了聲,神情淡淡。
自尊心是個很玄妙的東西,在一無所有的年歲裡,它是全部的信仰,江羨妤盡管有氣,但還是沒有再說什麼:“我去接水,”她邊往水房跑,邊喊,“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夏慕青迅速掃了遍手上的數學試卷,眉頭皺的越來越深——難度和附中至少差了八個一中,整個卷子像是沒有随心所欲的真題拼湊,沒有任何參考意義可言。
她把卷子随手扔進桌洞,給徐星熠發了一條信息:【把附中這段時間發的試卷給我複印一份,謝了。】
徐星熠秒回了一個“OK”,後面緊跟了一句:【再說謝謝揍你啊!】
夏慕青淺笑,把手機收起來,環視四周,教室裡已經空了——真正意義上除了她之外,沒有一個活物。
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的夏慕青有精無彩地離開了教室,便看到蘇倩麻利地轉過身,快步下樓消失在了樓梯轉角,緊跟在她身後的一幫“牛鬼蛇神”也稀稀落落地跟了上去。
夏慕青蹙眉,輕聲呢喃道:“現在就要找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