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都給我打住!”
江羨妤喊了一嗓子,死死盯着對方的兩個人默契地移開了眼。
“滅口”的新規矩最終沒有立起來。
蘇倩的頭低垂着,碎發垂在下巴附近,冷白的膚色在周遭深黑濃綠的襯托下竟然顯得有些病态。
她的右手環在胸前,手指藏匿在左肘後,左手握着黑色保溫杯杯蓋,周身散發着一種悠然自得。
悠閑的好像隻是路過這裡過來遛彎,讓人莫名不爽。
江羨妤看了看兩個人,無奈地歎了口氣。如果時間能倒流,她一定親自去接夏慕青,而不是讓三輪車鑰匙被蘇倩摸走。
她和夏慕青說不上話,小脾氣都撒給了熟人,伸手把蘇倩手上的杯子拿了過去:“姐姐,你放過這個杯子吧。”
蘇倩沒有回話。
“咱們,會不會過分了,”江羨妤望着高洋一行人離開的方向,眉頭緊蹙,“他們要是找老任告狀怎麼辦......”
“不會,”蘇倩長腿邁出了綠植的遮擋,打斷道,“他們還沒傻的那麼徹底。”
——打架打輸了已經很可笑了,如果還跟三歲孩子一樣到處告狀,高洋以後就真的不用在海城混了。
少年人的面子是比天還大的事情。
但不谙世事的江羨妤顯然不能理解這個邏輯,江小魚簡單的世界裡,疼了就要哭,被欺負了就要找大人。
夏慕青不由得腹诽:江羨妤整天圍着蘇倩轉,居然沒有沾染到一點不良習氣,也是稀奇。
茫然無知的小白兔比背負沉重不可說的大灰狼更能讓人心疼,夏慕青和江羨妤說話時候的語氣都不自覺變得溫和:“不用擔心,先找事的人是他們,就算老任真的找過來了咱們...你們也占理。”
——該死,她怎麼不自覺把自己也劃到了蘇倩的陣營了?
你隻是個看熱鬧的路人。夏慕青默默想。
“但,是姐姐先踹的高洋,”夏慕青一愣,江羨妤一本正經地補充說,“姐姐先踹的高洋,當着老任和全班同學的面。”
夏慕青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那又怎麼樣?”
蘇倩停住,回頭望着江羨妤,嗤笑道:“江小魚,我算是白疼你了,”她眼睛半眯着,一字一句說,“胳膊肘往外拐?”
“哎呀,沒有,”江羨妤十分狗腿地小跑到蘇倩身邊,挽住她的胳膊,撒嬌晃着,“姐姐最好了,一會兒放學了我讓小玉做水煮肉片!全是肉的那種,行不?”
——小玉?
聽着有點耳熟。
學校對面的那家店面還算能看的文具店,好像是叫“阿玉文具店”。
——得,這還是個家裡有産業的姑娘。
蘇倩擡手把黏在她肩膀上的腦袋歪到一邊:“熱死了,離我遠着點。”
江羨妤回頭的瞬間,夏慕青一個人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們身後,面無表情。江羨妤想了想,對她說:“夏慕青,你一會兒怎麼吃飯?”
夏慕青有心逗她:“用嘴吃。”
江羨妤:“我知道是用嘴吃,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不想去食堂的話,和我們一起吧。小玉手藝可好了!”
夏慕青一怔:小玉,看樣子江羨妤和媽媽的關系不錯。
夏慕青印象中她對林逾白基本上是語氣不善的直呼其名,親昵的母女關系對她們而言,時間比童話故事還虛無缥缈的存在。
“來嘛,”江羨妤繼續邀請道,“小玉做飯真的很好吃!咱們學校食堂的菜,嗯,怎麼說呢,能吃但不建議吃。”
夏慕青被她認真的表情逗笑了,但還是想拒絕,蘇倩卻不冷不淡道:“怎麼,敢偷聽牆角,不敢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夏慕青,”蘇倩斜睨着她,說,“你也很适合成功學講師這個職業。”
夏慕青氣笑了:“我有說不敢嗎?”
她想要掏手機看時間,但口袋裡什麼都沒有,手機放在教室了。
蘇倩顯然沒什麼閑心陪她耍嘴皮,快步往前走着,江羨妤跟地踉跄,還不忘回頭對她喊道:“夏慕青,一會兒校門口見!”
直到看不見兩人,夏慕青才後知後覺——蘇倩剛剛是故意激她的吧?
夏慕青通體舒暢了不少,海城天空的湛藍程度比京華高了不是一星半點,空氣都好像輕盈純淨了不少。
海城車站第一眼看到蘇倩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是:美女;第二反應,腿很長的美女。
她作為一個合格的視覺主義者,對蘇倩的第一印象其實挺好——
在她說出那句“五十,不講價”之前。
她能感覺到蘇倩對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惡意,但大小姐的人生準則是“看我不順眼的人都屬于有病”,自我反思這四個字隻有“我”和她有點關系。
她毫不猶豫的摒棄了視覺主義者的原則——看我不順眼是吧,那我偏要在你眼前晃。
蘇倩的身手不錯,招數不多,但拳拳到肉,要不是接受了九年義務教育,夏慕青覺得她會在高洋輸了還不怕死的飙垃圾話的時候,直接讓他後悔長了嘴這個器官。
但她沒有。
不是每條狗的嚎叫都應該得到人類的嗬止。
處理瘋狗是抓狗大隊的任務不是她的。
夏慕青邊走邊任由思緒發散——要是真的打起來,自己赢得概率也不會太低。
要不要看看這裡有沒有健身房什麼的,再練練?
算了,夏慕青想,這個倒黴地方也不想是會有健身房的樣子。
*
确認夏慕青沒有追上來後,蘇倩才放慢了步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