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倩安撫好劉阿嬷的情緒,挂掉電話後,繼續不緊不慢吃着烤肉。
江羨妤和夏慕青相視一眼,江羨妤先開口:“姐姐,是我理解的那個被拆了嗎?”
蘇倩點頭,補充解釋說:“有個什麼集團招标買了那塊地,好像是賣房子的。”
江羨妤的眼睛本就大,瞪大的時候格外渾圓:“他們都不看看有沒有人住嗎,瞎拆啊?”
相比她的激動,真正的利益相關者淡定如斯,江羨妤心裡着急,但也不自覺放緩了語氣:“姐姐,咱們要不先去看看再回來吃?”
“去幹嗎,給挖掘機搭把手嗎?”蘇倩靠回椅背上,“他們是持證拆家,我是非法滞留。”
她回去的結果無非兩個——吵一架和打一架。
兩者除了把自己搞得很狼狽外,沒什麼意義。
蘇倩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也沒什麼損失——全部身家隻有兩三百塊的現金,現在安安穩穩躺在她的口袋裡。
睡覺用的床墊、被子是當初從蘇建國那邊帶出來的,毀了毀就毀了,該覺得肉疼的人是蘇建國,唯一值得她心疼的隻有從收廢品王大爺手裡奪回來的電磁爐。
還沒用過幾次,想到這,蘇倩有點牙疼了。
——要不還是過去看看吧,撿回個“斷壁殘桓”給收廢品的也能回點本。
正想着,身邊響起一聲不輕不重的笑,兩個人的視線瞬間落到了夏慕青身上——夏慕青欲蓋拟彰地喝了口水,裝傻道:“看我幹嘛,不吃嗎?”
“吃,”蘇倩咬了口肉,“不吃白不吃。”
對于蘇倩淡定如斯的态度,夏慕青并沒有覺得意外——她就是休眠火山樣的人,在底線被真正觸碰到之前,情緒永遠穩定。
服務員端上來一個果盤,夏慕青餘光瞥着蘇倩,她的胃口并不大,應該已經吃飽了,并沒有碰那盤水果的意思,手搭在桌子上,敲着節奏。
夏慕青挑了塊橙子,遞給她,蘇倩看向她,眼神仿佛餍足的貓,無聲質問她是不是下了藥。
——好心當成驢肝肺。
蘇倩沒動作,繼續望着她,看得夏慕青心癢,但依舊嘴硬,“露宿街頭至少也要吃飽吧?”
蘇倩輕笑了聲,坐正後并沒有伸手接過她的橙子,而是整個人往她那邊湊了湊,兩人的距離瞬間拉進,把那塊剝好了的橙子果肉含進了嘴裡。
夏慕青的指側的微涼仿佛微風過湖面,漣漪蕩到了心裡。
始作俑者卻不自知,神色自若地坐正,輕拭了下嘴角的橙汁,評價道:“挺甜的。”
“咳咳...”夏慕青收回手,視線别開望着漆黑的窗外,室内的煙火氣十足,她下意識拍了拍臉,有點燙。
三個人到老街的時候,藍底紅字的“前方施工請繞行”在晦暗的燈光下,格外耀眼。
被撕扯的不成樣子的毛巾被可憐兮兮地蜷縮在水泥石沙裡。蘇倩走過去把毛巾被的“遺體”收拾了起來,一下下撣掉灰塵,輕歎了口氣:“你也不容易。”
靠電磁爐的餘熱回點本的想法成了泡影,今晚去哪兒湊合一晚上是個值得深究的好問題。
——網吧不可能被白嫖,她隻有三百塊零着二十三的家底遭不住臭腳丫子味兒的摧殘;
蔣文玉雖然看着身體硬朗,但随着年紀越來越大,年輕時候落下的毛病一樣樣報應了回來,神經衰弱嚴重。
何況當初搬到老街就是不想再給蔣文玉添麻煩,現在沒地方了再搬回去,蘇倩邁不出腿。
蔣文玉對她好,但她終歸不是江羨妤。
受挫折了就回家,前提是要有家。
寒風蕭瑟,蘇倩打了個寒戰,幹脆把懷裡的毛巾被披到了身上,夏慕青見狀蹙眉:“冷不知道多穿衣服,這玩意兒能擋住個什麼?”
——擋住你聞者落淚的智商嗎?
“擋住我因為痛失家園而支離破碎的心。”蘇倩淺淺笑着,看不出半點悲痛欲絕,但她雖然嘴上跑火車,行動上還是把毛巾被扯了下來。
夏慕青外套剛脫下個袖子,一道白光照到三個人身上,還極為嚣張地摁了兩聲喇叭。
江羨妤眯眼看了看,有些遲疑道:“瑤瑤姐姐?”
樂瑤“哎”了聲,從下車揉了兩把江羨妤的頭,胳膊自然搭上她和蘇倩的肩膀上:“小結巴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好使。”
夏慕青斜睨着樂瑤,周邊的溫度比寒風還要低上兩度。
樂瑤後背不覺發涼,偏頭才發現還有第三個人,但她對夏慕青已經沒什麼印象了:“這位美女是?”
“夏慕青。”蘇倩不着痕迹地把樂瑤的胳膊從肩上撥了下來,往夏慕青身邊挪了一步,“上次醫院,你們見過。”
“啊,想起來了,”樂瑤看着夏慕青的眼神多了幾分玩味,轉身對蘇倩說,“她就是上次去我醫院捉/你/奸的那個小女朋友?”
夏慕青“嗡”的一下,被樂瑤大膽的發言定住了。
蘇倩已經習慣了這位機車姐姐狂野的發言風格,淡淡地糾正:“她是去買藥的。”
“買藥啊,”樂瑤瞥了眼耳朵紅的恨不得燒起來的夏慕青,興緻陡然起來了,“什麼藥?消炎去腫的藥嗎,外用還是内服?最最啊,不要仗着年輕就不節制,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節制是一種美德。”
夏慕青還沒從上一個狂野中跳出來,又被毫無征兆地拽上了火箭,語言系統暫時停工,但腦子還在運行——樂瑤的意思,是蘇倩喜歡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