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這天操場上許多人都看見了,有那麼一個少年迎着風,不管不顧地奔跑着,最終沖過終點時精疲力盡地倒在了另一位離終點最近的少年懷裡。
餘響連睜眼的力氣都要沒了,沒看見是誰接住了沖過終點後就險些腿軟倒地的自己,但他聞到了江辭身上特有的那股清香。
他把江辭當成了自己的着力點,軟綿綿地靠在他身上,貪婪地大口呼吸着空氣。
周圍很嘈雜,隻可惜他聽不清,他能聽到的隻有自己砰砰狂跳的心髒的聲音。
而身體各處酸疼感也還未消失,喉嚨也幹的厲害,他便顧不得此刻抱着他的人是不是江辭了,他隻求這人不要累到撐不住而撐不住丢下他。
“深呼吸。”江辭清冷的嗓音在離他很近的地方響起,“有哪裡不舒服的話告訴我。”
江辭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像是有感染力一樣,餘響聽了之後感覺心安了不少,照着他說的調整呼吸頻率。
“25!25是誰!”正在忙着登記成績體育老師根本扯着嗓子喊。
“這裡。”考慮到餘響現在應該沒力氣說話,江辭便替他答了,為了防止老師聽不清還特地提高了音量,“餘響。”
“餘哥!餘哥!你跑及格了!”張淼興高采烈地奔過來,仿佛餘響跑及格了比他自己跑了第一還高興,“曆史性的進步!”
餘響還在江辭身上挺屍:“嗯……”但是我也要累死了。
剛跑完的那一瞬間他真覺得自己要駕崩。
願天堂沒有一千米測試。
“那個……餘哥,你要不要考慮先從江辭身上起來?”方承羽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好多人都看着,我跟三水可以扶你的。”
餘響:“……”你以為我不想嗎。
他特麼起不來!!!還沒緩過來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都怪你老方,剛才怎麼不去扶?”
“我剛才也累的半死根本沒力氣好不好?你說的輕巧你自己怎麼不上?”
“我這不是也腿軟了嗎,我怕我一去兩個人都得倒地上。”
“不過你也是生猛。”方承羽把佩服的目光投向了江辭,“居然單手就接住了。”
要知道餘響雖然瘦但該有肉的地方都有肉,人長得又高,體重也是接近一個正常的成年男人的,過終點的時候還受着慣性的影響,在這樣的情況下倒在身上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接住的。
“還好,也沒有很重。”江辭淡聲說,“女生要測八百米了,先離開跑道。”
“哦好,需要幫忙嗎?”方承羽指了指餘響。
“不用。”江辭說着,就在衆目睽睽之下憑一己之力半抱着把餘響帶到了跑道内側的草坪。
好在女生八百米測試馬上開始,圍觀的人少了很多,不至于被觀猴一樣地注視。
“要不要先讓他坐着休息一下?”張淼提議道。
“不行。剛跑完不能坐下去。”江辭很幹脆地拒絕了。
“你有沒有常識,剛跑完就坐會屁股會很疼你不知道嗎?”方承羽恨鐵不成鋼地對張淼道。
“屁股疼?不應該是大腿嗎?”
“都疼。”餘響恢複了一點力氣,無奈極了,“你們能不能安靜一點,吵的我腦仁疼。”
張淼與方承羽相視一眼,頗有默契地擡手在嘴邊做了一個拉拉鍊的動作。
果然安靜了。
就是這安靜沒能持續太久,因為很快以體委齊燃為首的班裡其他男生們已經調整好了,紛紛前來關心疑似把自己跑暈倒了的餘響。
“餘哥!哥啊!你還沒給我解釋為什麼突然丢下我——”汪銘委委屈屈地上前,“這、這是暈倒了?要不要去醫務室?”
“沒暈,就是脫力了。”替他回答的人還是江辭,“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啊?哪句啊?”汪銘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什麼丢下你?”
“喔,我當時跟他表達我對他的感謝之情來着,結果他突然對我說了句‘小胖我要丢下你了’,然後就一溜煙蹿我前面去了。”汪銘解釋說。
“啥玩意?啥感謝之情?感謝什麼啊?”同樣聽懵的還有方承羽。
“沒什麼,我沒事了,你們該幹啥幹啥去。”餘響躺屍躺不下去了,費了一番勁直起身,扭過臉對衆人道。
“餘哥你活啦?”張淼見狀馬上道。
“再不活名聲都要被你們敗光了,一個比一個誇張。”餘響腿還是有點發軟,但還是對江辭道:“可以松手了。”
後者便撤了環在他腰間的手,然而他剛松開,餘響就因腿軟而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
餘響反應很快,急忙調整重心重新站穩,并沖他擺了擺手以示自己沒事。
“餘哥你可千萬别逞強啊,實在不行就讓他再摟你一會兒吧。”張淼一臉擔憂地湊到餘響旁邊低聲說,“沒人會笑你的。”
餘響:“……”
餘響:“我看起來有那麼虛?”
張淼連忙搖頭否認:“當然沒有!”
“那就閉嘴。”餘響擡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熱的恨不得現在就回家洗個澡,“你們誰帶水了?分我喝口。”
“我帶了。”張淼答的很快,然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是喝完了。”
方承羽伸手一指張淼:“我的水也被三水喝完了。”
餘響歎為觀止地看了一眼張淼:“……”
真·水牛轉世
“喝我的吧。”說話間,江辭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來了他自己的水,遞給餘響。
餘響本來都打算打發那倆活寶幫他去小賣部買一瓶了,但江辭遞水給他的時候手比腦子反應更快,等他回過神那瓶水就已經在他手上了: “啊……謝謝。”
他道完謝後又發覺這瓶水拿着沉甸甸的,低頭一看才發現這竟然是還沒開封過的,由此他不由得疑惑地問:“你不喝嗎?”
“給我留一半就行。”
“那還是你先喝吧。”餘響又把水塞還給他,“我怕我一不小心喝多了。”
“好。”江辭倒也沒有推脫,接過水擰開瓶蓋就微仰着頭喝了一大口。
餘響下意識地望着江辭上下滾動的喉結,一時間出了神。
“餘哥是真的變了,居然對江辭這麼客氣。”張淼不動聲色地湊到方承羽耳邊,悄聲說道。
方承羽挑了挑眉,不是很認同這個說法:“他之前不夠客氣?”
“嘶。好像也是,不過換做之前他至少得先懷疑一下水裡有沒有下毒。”張淼若有所思地回答說。
方承羽輕輕點了一下頭:“确實。”
“給。”江辭喝好後直接将剩下的半瓶水遞還給了餘響。
後者這才回過神,接過後開始找角度,企圖在不碰到瓶口的情況下喝到裡面的水。
“我記得你沒有潔癖。”江辭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臉說。
“對啊。”餘響暫時放下了水瓶,一臉奇怪地解釋:“這不是考慮到你有潔癖嘛。”
雖然江辭的潔癖也不是特别嚴重,但别人碰過口的水或者食物他是絕對不會再要的,這一點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餘響是很了解的。
江辭:“你直接對嘴喝吧,剩下的都歸你了。”
餘響:“……”
搞了半天原來是已經打算好了不要了,說到底還是嫌棄。
“那我就全喝了,你可别後悔。”餘響說到做到,放完話就幹脆利落地把那半瓶水都喝完了。
完事之後還擡腿就往操場外的方向走。
“餘哥你去哪?還沒下課呢待會兒老師要點名的!”張淼最先反應過來,三兩步就追了上去。